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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几人敢再不尊西岳太华为名门正宗?这东方寻偏要拿这种旧事来刺痛师父,正是仗着了解师父,晓得说什么话才最能叫师父伤心,实在是太过了。
令狐羽顿时一阵难过,难免在心中替师父抱屈,就听见师父喟然一声长叹。
“……阿寻,你我怎么说也算是同门一场,当年之事是我岳某人一个对不起你,你要埋怨,只埋怨我一个就是了,何必口口声声折辱师门名声呢?我不信你当真已对西岳太华再无半点情义。你若当真绝情至此,也不会跟我再回太华山来。”
他显是真被东方寻那几句奚落挖苦言语刺伤了,嗓音里又是无奈又是心痛,连眼神里的疲惫倦意也藏不住了。
这模样竟似把东方寻吓着了,怔怔望着他,一句话也没应出来,再没半点刻薄起来不饶人的威风。
岳鸣鹿也明显被吓着了,多半是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白着脸发了一会儿愣,就忿忿嘟囔起来:“什……什么六大门派,谁要跟他们抢了,我们还不稀罕呢!”
令狐羽满脑子警钟嗡鸣,只想赶紧把话岔开去,便讨巧卖乖地顺着接道:“师门数百年基业,有什么兴衰起伏,也是常理。只不过……”
他犹豫了一瞬,用力咽了口唾沫,才小心翼翼问:“既然如此……师父,当年咱们太华派那块群雄令,是从何而来啊?”
任平生于武林大会上六下六块群雄令于六大门派,彼此正在低谷中的太华派,按理说,是争抢不过的。
他有此一问,师父却没立刻答他。
令狐羽心中忐忑,还正揣度自己是不是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一旁那东方寻到是嘴快。
“你师父怕是开不了口,实在没脸告诉你们,那块群雄令,是他……是他——”
他显然是顺了嘴,可看了一眼岳君亭脸色,又讥讽不下去了,一句话到了嘴边又自己生咽回去。
他就这样看着岳君亭不说话。
岳君亭便也看着他。
四目相顾,也不知各自心里究竟想些什么,更不知时间流逝,仿佛这天地之间也再没有别人了。
这情形看得令狐羽心里一阵阵发毛,恨不得赶紧脚底抹油从这屋子里逃出去才好,否则不知道接下来还得撞见什么不该看不该听的……
“师父,我……有伤在身,实在觉得累得很,不然今天就——”
他原本是想与师父铺个台阶,好解了这一围。
谁知师父根本不睬他。
“那块群雄令,是我岳君亭背信弃义,负心薄幸,出卖同门,才伸长了手抢来的。”
令狐羽听见师父哑声说出这么句话来,就当着小师弟的面,顿时脑子里一顿乒里乓啷得混乱,打翻了道场一般,却也没有办法。
尤其是……“背信弃义,出卖同门”也就算了,这“负心薄幸”四个字夹在中间算怎么回事呢?
偏还是从师父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岳鸣鹿哪见过这种场面,整个人都彻底傻了,呆磕磕望着父亲茫然唤了一声:“爹——”
但岳君亭此刻已然是谁唤也听不见了。
他只深深望着东方寻,俨然是眼中心上早已堪破外物再无其他,口中一字字所吐露的,也只说与东方寻一人。
“我这一生,自认克己,一向以侠义正道为坚守,所唯一犯下的一大错,悔也无用,无可挽回,便是为了那群雄令,负了你。”
他话一出口,那东方寻仍怔在座椅上回望着他,似还没反应过来,全没意料到他竟真能把这样的话说出口,但泪却先一步从眼眶涌出来,顺着面颊落进嘴里。
大约是等一句话等了一辈子,终于等到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又好像……什么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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