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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堂堂魔教代教主,竟然当着几个小辈的面就变作个泪人。
那岳鸣鹿惊得眼都瞪圆了,早忘了要跟这“魔教妖人”争辩出个输赢的雄心。
便是任遥,也是头一回见这光景,犹豫了片刻,唤了一声:“东方叔叔——”
听得他这一声唤,东方寻如梦初醒,忙低头抹了一把颊上泪痕。
“师父。”令狐羽望着岳君亭,也唤一声。
他本想说,到了这种地步,再说下去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不如赶紧散了别说了,也好让东方代教主缓缓,回头师父与他这七师叔再有什么“肺腑之言”要互诉,或是衷肠炽烈忘情所以了想要这样那样……关起门背着他们这些小辈去就完事了,总好过就这样当着他们的面让师父这么剖心自证吧……
可师父就不领他的情。
师父就是一脸好不容易把话说出口,咽回去再想说又不知道猴年马月的“悲壮”,竟还看了看他和小师弟,用一种“引颈就戮”的腔调开口对他俩说道:
“羽儿,鸣鹿,我今日把这些陈年旧事说与你们知道,是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不至重蹈覆辙,犯下与我当年一样的过错。那时候我一心——”
令狐羽当场心酸地按住胸口,真恨自己不是聋的。
虽说当年旧事必是他师父做了什么,委屈了东方代教主,这一点他已十分明白,但这东方代教主这样待他师父,未免也太狠了。多大的委屈二十年了还要这样逼着他师父当众忏悔才能泄愤呢……?
倘若出于同样境地,令狐羽觉着,他可受不了叫任遥受这种煎熬。
但转念一想,任遥待他这样好,也着实没什么可忏悔剖白的就是了……如此说来,他师父可能也着实是……咎由自取。
心下思绪万千,令狐羽实在是唏嘘不已,忍不住去看东方寻,盼着七师叔行行好,就放过他师父这一回吧。
这一看,果然见东方寻也是一脸不忍。
“你别说了!”
大约是当众认错悔过这种事被岳君亭这样一个人做出来格外让人受不了。东方寻已然是多一个字也听不的见不得的模样,不等岳君亭再说出什么来,直接怒骂将之打断。
他这一会儿阴阳怪气逼人开口,等人真开口了又骂人不让说的架势……如此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干嘛。
但他既然又变脸不让说了,岳君亭少不得停下来看着他。
东方寻自己似也知道自己实在是矫情太过了,便深深吐息缓和了些颜色,连嗓音也柔软了好几分,重又说了一遍:“你别说了。我来说罢。”
他把屋里三个小辈挨个看了一圈,静了片刻,开口接着重新起了话头:
“六大门派与任平生争胜负,非但没能赢回面子,反而成就了任平生的威名。久而久之,就有许多平日里自认受了六大门派欺压的,自发自愿想要追随他。其中不少,也不过是想利用他与六大门派抗衡罢了。但任大哥是个胸无城府不谙世事的豪爽之人,又急公好义,见不得恃强凌弱以多欺少的事。便领着这些人在苍岭山自立一教,甘愿庇护他们,再不叫他们受那些所谓白道正派群侠的追杀。从此彻底成了那些名门大派口中的‘大魔头’。”
说到任平生其人,他就不由自主换了称谓,呼之为“大哥”,显是相当敬重。
令狐羽安静听着,心中却骤然感觉沉重,总隐隐有一点担忧。
想想任遥五岁就没了亲爹娘,过了二十年无父无母的日子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在这里听人讲他父母当年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被天下人围攻的地步,实在是……令狐羽真怕这些陈年旧事一桩桩被翻出来,要伤了任遥。
他下意识抬头去看任遥的脸,却见任遥听得认认真真,眼中一丝情绪起伏也不见。
这模样反而叫令狐羽更觉担心了,连忙安抚地抓住任遥的手。
任遥顿时察觉,竟还反过来想宽慰他一般,低头在他额角轻蹭了两下,似在与他说:“我没事。”
这份温柔体贴顿时又叫令狐羽眼眶一热。
东方寻还正接着说:
“那六大门派打不过任大哥,又不肯承认自家所谓的名门绝学败给了一个出身山野无名无望之人,就认定其中关键全在那六块群雄令上,以为那群雄令上必有世外高人毕生心血的绝世武学,为了参透这所谓的‘绝世武学’绞尽脑汁。那时候太华派式微,门下弟子在江湖上也常被些小人欺辱。先师为了重振西岳太华的名望,自然也想要那群雄令上的武功,无奈却连其中一块群雄令的边也摸不着,更别说是六块了。这时候,却有一个人来太华山找师父。”
他说到此处停顿下来,叹了口气,一副意难平的模样。
那岳鸣鹿跟听故事一样,正是好奇,忍不住催促追问:“是谁?”
东方寻不说,却先挑眉看一眼岳君亭。
岳君亭当即了然,也跟着轻叹一声,主动开口答道:“是云梦泽百里剑宗的宗主,百里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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