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万家那边(2 / 2)
还不是因为印象太深刻了。”陈更撇撇嘴,后知后觉好像说漏了嘴,补上一句,“为了高考写题十几年,以为自己解放了,结果才发现是新的长征。考试永远都考不完。”
走走停停,景色没看几眼,话却说了很多。陈更腿有些酸了,找了个理由停下来休息,“要不要留个影?我可以帮你拍一张。”
王应呈说他不太习惯被拍照。陈更想起他在朋友圈唯二发过的正脸照,一个是几年前在安多福和同学的照片,一个是哲学社的合影。她很能理解在镜头下的不自在,陈更也几乎不照相,于是她点点头说理解。
除了被注视的感觉带来的不安之外,她觉得自己在五元店买来的发饰承担不了上镜的重任:同样脆弱的,还有她的自尊。陈更想,余微口中的宁夕和她完全相反。也对,如果不享受被注目的感觉,又怎么年年都做拉拉队员呢?当她抱着书装作不在意地经过cao场外围,只为了搜寻徐行的背影的时候,宁夕或许就在篮球场中央——徐行面对着她,背对着自己。
陈更懊恼地摇摇头。她看见王应呈摆弄一会相机,最后却聚焦在一张两江交汇处;两条河流从泾渭分明到融为一体,没有留给对岸半岛上的繁华半个角落。
她忽然觉得,王应呈在这方面算是她的知己。
拍完照片,已是下午快两点,两人还滴水未进,饥肠辘辘。正准备打道回府休息一会再去美食街,电话又响了,是余微打来的。陈更只能对王应呈说声抱歉,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接起电话。
“你猜怎么着,徐行今天问我你的事情了。”
余微开门见山,“你先别太高兴,他这人不值得。”
陈更让她继续。
“他问我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转走,现在情况怎么样之类的。”
“那你怎么答的?”陈更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尽管这个回答无法左右任何。
“我就说的实话。你在北京,你要出国读书了,现在过得很好。”
“正确的废话。”
陈更笑着评价。
“我打电话来,可不止说这个的。”余微卖了个关子,颇为神秘地说,“他找我让我挺意外的,你竟然也瞒着我没说。上午你来学校了,是不是?”
“是。”
“你身边有个男生,是不是?“
“…是。”陈更承认,她偷瞄了一眼背后百无聊赖的王应呈,压低声音说“但只是我同学。”
“好吧。徐行问我这个男生是不是你男朋友的时候,我说的很有可能。不过别误会,我只是想刺激他一下,帮你报仇。”
陈更一下笑了出来,“谢谢您惦记。我用这种方式报仇的话,不显得我更在意吗。”
“是吗?我觉得还挺有效果的呢。”
余微说,“他知道之后,沉默了好久。我还添油加醋,还问他期末考得怎么样。你不知道,高叁这个学期他只进了一次年级前十,也不知道是谈恋爱谈的还是怎么回事。想到他之前成绩那么好,现在也挺唏嘘的。”
陈更听着,颇有伤仲永之感。徐行的确有些倒霉,即使一直在自己前面,中考考得也不如她;高一高二时风光无限,如今也有黑马代替了他的位置。叁十叁名,还在t大线附近徘徊,可是去读他曾经想要读的经管学院,却是不大可能。
哪里出了问题呢,他们就这样阴差阳错。陈更以为徐行的高叁会像余微一样延续辉煌,结果却不尽如意。
“我今天还看到他女朋友了。”
陈更平静地把那叁个字带过,“应该是挺漂亮的,如果说跟我比的话。”
“拜托,又不是在选妃,和她比干什么啊?”余微高声反驳道,“和自己无关的人,也没必要去担心。像我只关心我自己的成绩,也不会去想和谁抢年级第一。你只会拿自己的短处比她的长处,更何况是对你不重要的东西。”
一天之前,陈更也许会想知道徐行此刻的感受。当陈更真的看到了他和身边的人,她已经失去了那份勇气,也不想再庸人自扰。
她摇头,挂掉电话,怕王应呈等太久。她想到《追忆似水年华》里斯万最后放弃奥黛特时做过的那场梦——“他睁开眼睛,耳边最后一次传来远去的海涛。他伸手碰碰脸颊。是干的。但他还记得海水的凉意和咸味。”
算了吧,第一千零叁次。陈更转过头,把纸巾揉碎,扔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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