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4)
「二娘,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宇文宪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窦言吸了吸鼻子:「我在旁边都看见了,陛下重病在床,表兄过来了,说,说……」
她骤然见了至亲,心中有些激动难平,连话也一时说不全。
宇文宪按住她的肩膀,扶着她坐下:「别着急,你慢慢说。」
苏威则亲自斟了水递过去。
捂着温热的杯子,窦言似乎也渐渐找回说话的力气:「表兄过来探望陛下,却对陛下说:你怎么还不死,你早点死了,我才好早点继位,有你在一日,我便不得舒坦,好不容易令你躺在床上起不来,你却还不肯断气,平白折腾人!」
一字不漏復述这番话对窦言来说并不困难,她自小早慧,熟读典籍,还曾劝谏过宇文邕要为了国家忍辱负重,不要对皇后阿史那氏过于冷待,宇文邕十分喜爱这个外甥女,还曾感叹窦言为何不是男儿身,从小就将她养在身边,窦言更小的时候,有几年是在宫裏头过的,即便后来回到家中,她出入宫廷也很自由,不必像常人那样经过重重盘查关卡。
有鉴于她在宗室裏美名远播的聪敏,宇文宪丝毫不怀疑窦言这一番话的真实性。
宇文宪面露惊怒:「他果真这么说?」
窦言点点头:「那时候陛下生病,表兄压抑已久的脾气开始逐渐暴露,我不愿与他多照面,听见他来了,便先在寝宫裏找一处地方避开,结果就听见表兄对陛下这么说……当时陛下气坏了,说他忤逆,是不孝子,还要让人起草诏书,说要废太子,但表兄让陛下不要白费力气了,还,还……」
她紧紧攥着杯子,小脸苍白,难掩惊恐,仿佛又回到那一日的情景,她躲在厚厚的帷幕之后,透过那一条缝隙,瞧见宇文赟站在龙榻之前,弯腰将宇文邕身上的被子扯高,然后……
「他闷死了陛下!宇文赟闷死了陛下,我都瞧见了!」窦言呜呜哭了起来,难以自已。
屋子裏一时无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窦言的哭泣声。
宇文宪神色变幻不定,半晌怔怔无言。
苏威则震惊之色久久未退,他竭力避开朝政,閒居在野,任凭宇文邕如何邀请也不肯出任官职,只因与宇文宪、普六茹坚等人私交甚笃,方才冒险收留了宇文宪,却没想到会听见一桩事关皇权谋逆的惊天□□。
皇室中父子相残已非奇闻,但宇文赟早就被立为太子,这皇位迟早都是他的,若宇文赟这还等不及,迫不及待想杀了父亲,那可真是丧尽天良了。
沈峤问窦言:「宇文赟知道你听到了,所以要捉你?」
窦言红着眼点点头:「当时我躲在裏头一动不敢动,生怕被宇文赟发现,他走了之后我才出来,他在外面宣布陛下驾崩的消息,我趁乱赶紧跑出去,谁知却被宇文赟发现,他疑心我可能看见他杀了陛下的事情,派人追到家中,借表兄妹敍旧之名想让我进宫。」
苏威:「你父亲与襄阳长公主可知此事?」
窦言:「表兄生性多疑,我怕他们知晓内情之后会在表兄面前露出形迹,所以不敢对他们透露隻言片语,阿爹阿娘只当我因为先帝驾崩而悲痛不已,表兄除了国丧,立时就派人上门来,我怕阿爹阿娘拦不住,便独自偷跑出来,本想去边家找人,谁知道那裏已经没人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苏威开门出去,片刻后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麵。
「阿言饿了罢,先吃点东西再说。」
窦言毕竟是个不足十岁的小童,再如何聪颖冷静,饿了好几顿之后,再看见这碗汤麵,禁不住垂涎三尺,二话不说低头便吃,往日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慢条斯理不翼而飞,显出几分狼吞虎嚥。
宇文宪看得心酸,忍不住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沈峤:「宇文赟既是这般为人,难道先帝在位时竟毫无察觉?」
他也曾见过宇文邕一面,对方实在不像这么昏聩的人。
苏威想起还未介绍沈峤,便对宇文宪道:「齐王殿下,这位是玄都山的沈道长。」
宇文宪叹了口气:「沈道长有所不知,先帝在世时,对太子管教甚为严厉,因知太子嗜酒,甚至不允许东宫有半滴酒出现,太子久有不满,只因先帝还在,不得不苦苦忍耐。」
接下来不用多说,沈峤也已经明白了。
宇文赟压抑太久,性情难免出了偏差,变得暴虐好杀,可父亲正当壮年,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继位,他就等不及下手了。
至于宇文赟就算身为太子,能否以一己之力暗害宇文邕,眼下再追根究底也无益了。宇文邕禁佛禁道,灭了北齐,又准备与突厥人打仗,仇人遍天下,多的是人愿意和宇文赟合作,单是一个皇后阿史那氏,近水楼臺,就比别人多了许多机会。
沈峤忽然想起晏无师,他先前对宇文赟的评价,对北周朝局的论断,眼下竟是一一实现。
思及小庙裏的那一幕,他心头微颤,不由深吸口气,强压下来。
「我在城外听说,宇文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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