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境地(1 / 3)
盼杨讲述这三年过往时,杨炎幼清心里并无太多讶异,昨晚看他耍刀耍的游刃有余,虽那胳膊还不粗,但力道毫无保留,砍人时全无普通人的迟疑胆怯,就知道这小子隐瞒了坏事,只是掐指一算,他3年前去到那白梁山寨,也就11岁不多,许的还没长枪高呢,怎么山寨也要他这小豆芽?要去做甚?力气也没有,胆量也没有,端茶倒水?
“什么都做……”盼杨老实回答;“他们无恶不作,但也有几个忠义之人,我是主动上山进寨的,他们看我年纪小不杀我,扔我出去也无法独活,就留下了,起初啥都干,恭桶都是我洗,打劫回来的刀剑也是我擦,随便谁都能支会我,动辄打骂……我也不求别的,有口吃的能活就成,一年后有个叫大诺的四当家看我可怜,收我当义子,这日子才好起来,后来他们出去也带着我,我别的不行,望风盯梢可以,就一直干这个……”
“那你的刀茧怎么来的?望风盯梢还要砍人?”杨炎幼清隐隐地又要来气,觉得盼杨又没说实话。
“砍了……”盼杨说罢,脑袋沉沉低下,支吾着;“我平日就在山寨里拿木头练习,而且不是每次去打劫都有收获……有次碰上个穷乡,全乡的人都跑出来,我们边打边退,我拿着刀防身,等回到寨子里,我发现我的刀是红色的……”
杨炎幼清看他越说声越小,心想原来他也不是自愿的,可掉进那种如狼似虎的地方,谁还能遂自己的愿?
想他本来只想讨口吃的活命,谁知一步错步步错,全不能随自己愿,也是个可怜人。
“后来呢?”
“后来……白梁城的官兵打到寨子里,还大半夜烧了山,没几个人跑出来……我是半夜给大诺倒尿桶发现的,就……跑了。”
杨炎幼清叹口气;“你这孩子也是奇,人家吃不饱穿不暖都沿街乞讨,你却上山做了匪寇,11岁的孩子如何有这心性?”
“是……是我讨饭食,有个穿羊袄的给了我个包子,我就跟着他走……才上了山,那时人都要饿死了……能有口吃的,多活几个时辰,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话听到这,杨炎幼清也说不出什么了,他自小在锦绣黄金屋中长大,没见过这人间疾苦,如今听了,仿佛书中的故事,总让他没有真实感,可面前垂首的盼杨,曾经骨瘦形销,是他真真切切瞧见的,还吓他一跳,当初要不是自己把他捡回来,可能已经饿死在街上了。
这孩子年岁不大,却已体验人间疾苦,看尽百态炎凉,让杨炎幼清不忍苛责,回想昨夜,那一巴掌实属不该啊。
“你……书读的可累了?”杨炎幼清单手支头,闲闲道。
“……有些,”盼杨觉出他的松动,顺着回答。
“放你几天假,等会儿我有事出去,你来这也有一段日子了,许你去找账房要点钱两,自己出去逛逛,车撵家中都有,让璎娃媛月去支会便是,”说完,杨炎幼清又觉得不大妥当;“不行……昨晚出了这种事你还是别出去了,也不用……让庞平盯紧点,哎,话说回来,什么人会对你下死手,连你房内的小厮都不放过,是你当土匪时结下的梁子?”
“公子说笑了……”盼杨没敢再叫他叔父;“要真是那会儿的,我也不可能平安走到这里,而且还是我进入杨炎府内才杀我……定时最近才知晓我存在的人下手。”
这话说的有理,那最近谁知晓了他的存在呢?
太子府里的人吧。
杨炎幼清想起盼杨进府的第二天,杨铎便找上门来。
杨铎……
杨炎幼清的心口又疼起来。
都说虎毒不食子……公子铎你好狠的心啊。
“你吃吧,喜欢了在叫璎娃他们上些羊骨,”杨炎幼清站起身,他已经穿戴好,还像以往那样颜色明艳,如一只蝴蝶或是翠鸟,热闹极了,他的脸也是极浓艳,眼睫乌黑,像是着了妆,盼杨想,这样的人,去到哪里都是众人簇拥的,被人宠的。
可盼杨却觉繁华煊赫全是他的表相,遮掩空乏枯萎的内里。
“公子要去哪?”盼杨看他下了庭穿靴,急急的问。
杨炎幼清不喜被人管束,皱眉看过去,瞧那盼杨满脸彷徨,还要半边肿起的脸,终究是没再说难听话;“替你讨公道去!”
听了这话,盼杨猜出,他应该是去找杨铎。
这世上,或是这常州内,如此想要他的命的,也只有杨铎了。
杨炎幼清出门时,高骨那边也出来了。
高骨后半夜就得知消息,当即气的手都抖了。他是高祯的左膀右臂,更是那私兵头子,此前多难的任务都不在话下,今次因为要送虞望才没亲自出马,谁知就败在这简单的暗杀上。
“那小子好不灵活……一进那池塘就跟鲶鱼一般,潜进池底走,又赶上大半夜的公子幼清回来了……就……”阿育打着吊臂,身上带伤,他没敢说自己吃神药的事。吃了神药还没成功,罪无可恕了。
高骨当夜便拿着鞭子抽了他们一顿,并扣了整月的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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