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瘟神的尾翼(1 / 3)
第十七章 瘟神的尾翼
到了第二年春季,北京城里的鼠疫终于渐渐平息下来,走在街头,人流明显稀疏了许多,很多房屋空无一人。
梅咏雪提了自己的午饭和晚饭,在道路上慢慢地走着,这一次的大瘟疫,这世上少了许多自己熟悉的人,曹氏娘子死了,丈夫富安九死一生逃脱了过来,虽然形销骨立,瘦得如同骷髅一样,然而毕竟活着;乔大郎病逝,樊娘子的小儿子也夭折在这场灾难之中,这位母亲每天搂着女儿痛哭不已;老邻居刘阿公一家格外悲惨,阖门七口全部死绝,到最后连一个出来报信的人都没有,还是邻居看她家几天没有任何动静,连烧饭的炊烟都不见,推开门去才发现最后两个人也没了气息,这就是真真切切的绝户。
而让梅咏雪印象最深刻的,则是同事龙四的死亡。龙四那一天关于鱼汤的话,可以说是确凿无疑的象征性预言,他终究没有等到第二年的冰消雪花春暖花开,甚至连梅咏雪带给他的那条鱼都没有来得及吃,那一天上午,龙四就在店里咳嗽不止,到后来更是吐起血来,当时蒲明城给他擦着嘴角的血,皱眉道:“这血怎么看着好像西瓜汁一样?”
梅咏雪也眉头紧锁,人病到这个份儿上,连血液都失掉了颜色,变得这样淡淡的。
龙四吐血之后很快就没有了气息,梅咏雪和蒲明城用一扇门板将他抬了出去,等待巡街者收尸,因为是死在店内,因此店里就要有人去通知他的家里人,梅咏雪年轻腿脚快,便跑了出去直奔龙四的家,到了那里一看,只见龙四的母亲正躺在床上不住地哼哼,显然也是病得很重,家里只有娘子庞氏还站立着。
听说丈夫已经死了,庞氏脸上没有太多的悲伤表情,显得十分麻木,毕竟她刚刚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在这场大瘟疫之下,差不多每个人都有亲人朋友的损失。
庞氏僵硬地道了谢,多谢梅咏雪前来报信:“多承梅郎君的情意,妇人家没脚蟹,困守家里哪里知道?如今莫要说是铺子里的伙伴,就算是至亲好友,家里有了丧事也是不敢去吊唁的,我母亲死去的时候,叔叔家里就没有人过来。”
真的很惨啊,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就是善保自身,迫不得已连亲情都疏远了。
梅咏雪从身上摸出一块银子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店里的一点赙仪,请节哀顺变吧。”
庞氏苦笑一声,把银子推了回去:“当今世道不易,这钱你自己收起来吧,天知道我哪一日死呢。”朝不保夕啊。
而如今瘟疫终于逐渐退去,随着天气转暖,街边的柳树抽出了嫩绿的柳芽,地上的野草也开始冒出头来,原本枯褐色的冰冷土地这个时候仿佛开始焕发了生机,就好像假死的人慢慢苏醒过来一样。随着死神的远去,北京城中的居民脸上也不再那样紧绷,渐渐放松了下来,紧张与恐惧容易让人显得衰老,此时危机似乎正在消退,因此许多人的面容也就恢复了原本的年龄,整座城市缓慢复苏,让人对于未来又有了希望。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万历十一年的会试正式举行,梅咏雪掐指一算,如果辛彦去年能够考中乡试,这个时候或许已经来到了北京参加会试了吧,他那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绝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
如同久病初愈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时候的北京已经开始再次展现出活力,街上已经不再有随时倒下的尸体,甚至连夜间打更人都恢复了工作,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更夫大量死亡,仅存的人也不敢在夜间出来报时,因此在这样没有闹钟的时代,的确给人造成了一些麻烦。
既然帝都的脸上带出了久违的血色,都下之民的一个特点也就开始复苏,那就是议论时政。
用刚刚恢复过来的力气,虽然仍是有些气喘,然而声音却洪亮了一些,北京城的人们将精力都集中在近来最引人关注的一件事情上——殿试。
“啊呀呀,这可是皇帝亲自主持的考试啊,参加殿试的人就都是天子门生,很光彩的啊,真希望自己也能够到金銮殿上去,回答天子的问题呢。”
“哎呀你就算了吧,大字都不识几个呢,如果你也识字,就会像咏雪那样也去给人记账了。要说咏雪也是个奇人,虽然写字的时候有时就会写成奇奇怪怪的样子,缺笔或者变换了样貌,然而读话本却很顺畅啊哈哈哈。”
梅咏雪:繁体字的笔画之多实在是让人头疼啊!自己毕竟是一个用了几十年简体字的人,突然之间穿越来这里,虽然之前十几年也尽力去学习繁体字,可是偶尔一不留神还是会写成简体字,在这里就成了别字。要说繁体字真的不利于教育的普及啊,密密麻麻的横竖撇捺凑在一起,辨认起来着实费劲,更何况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水平比起后世来仍然是偏低的,所以那文盲率也就不用说了。
“听说前两天陛下在殿试上出的题目很犀利呢,问那些新科的贡士们,为什么皇帝越是想励精图治,后果却只是官僚的腐化和法令的松懈?是因为陛下不够仁民爱物,还是他终究有些优柔寡断了?哎呀呀真的想知道那些满腹经纶的才子们是怎样回答的呢,另外我还想知道大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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