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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仲夏之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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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仲夏之夜

七年前,曲府。

“阿姐再替我盛一碗!”少年尽饮白瓷碗中的酸梅汤,朝一旁眉眼秀丽的少女如是道。

寒气在碗外壁上沁出一层小水珠来,冰块绊着汤匙,在搅动时便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乌梅陈皮缀在浅绛色的糖水中,与衬得那白瓷碗愈发晶莹剔透了。

曲献捻起帕子拭去了少年额上的薄汗,又从侍女手中接过了圆扇,在一旁轻轻给他打着风:“你也真是惧暑,眼瞧着天都黑了,还热成这样?”

曲默夹了只香芹虾饺,含糊着回道:“我差常平秉告了大族长,明日便搬去湖畔小楼住,那处近水,凉快些……”

“功课温习得如何了?明日到国子监,若是司业们抽你背书,你可背得出?”曲献问道。

曲默抬头看她,苦着一张小脸,喊了一声:“姐~我的好阿姐~我在那国子监都三年了,再不想去当那劳什子的太子伴读!你去跟父亲说,说我在族中私塾里上学即可,叫他允了可好?”说着又将曲献的袖子揪在手里,轻轻晃动着。

曲献闻言却一怔,片刻后拂去了他的手,摇头道:“我……罢了,你还是好好温书,明日得进宫伴读呢……”

曲献走后,曲默自知没有别的法子,也当真老老实实在房中读了会儿书,旁边坐着的常平,正捏着笔杆子替他抄书。烛火如豆,映衬着挑灯夜读的少年,倒也有几分风景入画的意思。

但他实在不是个长久性子的,只坐了一晌便不耐烦了,转而拎着手里的书在耳畔“呼呼”扇风:“热都热死了,还背他娘老子的书……你抄完了没有?!”

常平一笔一划仿着样纸上曲默的字迹,嘴里念念有词道:“就快了……少爷,我的好少爷,您这娇躯贵体、牙白舌净的,可不能学市井破皮说那些腌臜话儿!叫大人听见了,您倒是没事,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少不了一顿鞭子……”

曲默转着脖子,不耐烦道:“抄得像点儿,不然被司业那老头子看出来,又得再罚十遍……”他说着跳下凳子,朝院外跑去了。

常平拦他不住,急匆匆搁了笔,喊了一嗓子:“少爷!少爷!…您这是去哪儿啊?!”

曲默原是背书那会儿被热的浑身都是黏腻的汗,在后院拿水冲澡总是觉得不尽兴,由是便想着去池塘里泡一晌。如今正是深夜,叫常平知道了怕又要百般阻挠,是以曲默也没回头,只朝后摆了摆手,故作轻松道:“出去转悠转悠,你继续抄,不用跟着……”

到了外头,他却绕开院子里一众下人,溜着院墙根,从后边翻了出去。

曲鉴卿原是在卧房里头拟写奏折,不料有人来报,说是大半夜的,小公子的人找不见了。

他放下案牍,抬手捏着因疲倦而愈加酸胀的额角,姿容清丽,而眉目间清冷却是恒常如新,“惊动了前院没有?”他如是问道。

曲江应了一声:“该是没有。前院没听见动静,是小公子身边的小厮常平过来禀报的……”

曲鉴卿闻言稍一颔首:“叫人去找,别叫前院知道了,免得他又受一顿皮肉之苦。”他话落便披上外衫,而后起身,也跟着去了。

兴师动众地折腾了一个时辰也没将人找着,纵然是曲鉴这般清冷寡淡的性子也不免有些怄火,他想着自己如今诸事缠身,不若就将曲默送到大族长那边去养着,也省得他三天两头到处跑着跟在那混账东西身后去收拾烂摊子。

然而人终究是找着了,在老宅东南角的池塘里。

塘子大的很,原本还跟城中的莲渠交汇,不过近百年前曲府建府的时候将入口处截断,作了这一处池塘,省的垒墙,也显得院落的格局宽阔些。如今正值盛夏,塘中栽种的睡莲在花期,闭合的粉色花苞一粒粒地缀在水面上,怡人花香与夜间水汽一道侵入鼻尖,好闻得很。

少年赤膊在水中翻腾着,长臂舒展,水像是一方绿得发黑的玉石,流动着、包裹着少年的寸寸白肤,滑过时,似是舞女手中的丝带,灵动且美丽。他背上那片银白色的细密图腾浸了一半在水中,另一半则被柔和的月光打在水面上,衬着周遭的小水花,恍若碎银一般……

曲鉴卿便驻足在水边看了一晌,倒也忘了先前的事。

还是曲默先瞧见了曲鉴卿,缓缓游到水边,手臂搭在石砌的台阶上,脆生生的嗓子还带着童音的稚气,笑了两声,唤他父亲。

“这处僻静,你来也不叫上随从,若是溺水了谁来救你?”曲鉴卿道。

少年抬手拨了拨贴在脸颊上的湿发,笑道:“我这两年待在江南,水性好得很。况且父亲这不是来了么?”

曲鉴卿看他如此乖巧,倒也不好发作了,便蹙眉问道:“夜里湿气重,你还在这处玩水?”

在夜里,曲默那只银灰色的左眼,许是沾染了水汽,此刻便泛着柔和润泽的光,人也看起来格外温顺。少年也不说话,只是朝他笑,而后将手向上一伸。

曲鉴卿握住他的手,将人从水里拉了上来。

曲鉴卿抽了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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