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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秧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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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终于败在共产党的手上,当年战胜了日本的国民政府,后来丢失了大陆的广阔土地,龟缩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岛屿上,再看到日本人,便有一种颇为嘲讽的意味。

叶归蓉与神门海斗出门去买书,这一次是罗薰陪着他们一起在外面逛,叶归蓉挑书的时候,那两个人从学潮土改到战争经验,居然聊得热闹。

神门海斗说:“在东南亚的战场上最深的体会是,在未来,一定是飞机大炮这种远射程大火力的武器决定战局,我们在东南亚,很多时候看不到对方,只是承受轰炸和炮击,这一点和在中国战场上不一样,在中国能够感觉到是被一个真正的对手所杀,但是在东南亚,死亡在某种程度上,是具有虚幻感的,死得十分空虚。”

罗薰则说:“共产军的‘支前’太厉害了,组织了大批的民众,无论是弹药物资还是伤兵,都能够运送得非常快,而国军则单纯只是军队的行动,难怪会失败。”

神门海斗点头:“我们在东南亚那里,当地人支援我们。”

罗薰:……这让我情何以堪,日军的侵略战争能够得到支持,国军镇压反政府武装的军事行动则以惨败告终。

五月三号这一天的下午,叶归蓉恋恋不舍地告别了亲人,与神门海斗一起乘坐飞机,又飞回了日本,这一回的行李箱比来的时候要重许多,除了家里人塞进去的食物,还有一些书,叶归蓉将能够搜罗到的张爱玲的书,都买了回去,其实一共也没有多少本,除了《华丽缘》、《多少恨》、《秧歌》、《十八春》,再加一本短篇小说集,就是张爱玲的翻译着作,比如《老人与海》、《爱默生选集》、《美国七大小说家》之类。

回到大阪的家中,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开始,生活又要恢复正轨。走在上班的路上,叶归蓉回想这五天的行程,说是归乡,却又不是归乡,台湾不是苏州,不是自己的故乡,然而家族却全体搬迁,要长久住在那里,如今对于大陆,叶归蓉已经很有一种隔膜感,台湾对于自己来讲,虽然是异乡,却又莫名地有一种故乡的感觉,毕竟亲人都在那边,便自然地认那里为故乡了吧。

神门抽时间给弥生写了一封信,信中开列了这一次去台湾采购的书单,等她假期回来读,为了查哨,舅舅可以去京都,为了送书就不必了。

在他写信的时候,叶归蓉则在读刚刚买来的小说,首先拿起的便是《秧歌》,不仅仅是因为娘舅强力推荐,也是因为自己实在已经离开大陆太多年了,许多人迁来台湾是在民国三十八年之后,而自己则是在民国三十一年就已经离开,所以大陆对于自己来讲,也是非常有距离感的了,实在很想知道这些年来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本小说其实并不长,不过一百多页,叶归蓉读书很快,三天便读完了,神门见他放下了书,便问道:“那里面写的什么?好看么?”

叶归蓉点了点头:“写得不错,主要就是讲一个叫做月香的女子,本来是在上海城市中作女佣,后来回到村中,哪知村中却不像是她之前听说的那样好,十分贫苦的,然而此时后悔却也来不及,便只得这样过下去,因为她是从上海回来,手里存有一点钱,大家都来借钱,月香都不肯借,然而最后缴纳公家的征收,终于不得不将钱全都拿出来,可是即使这样,也免不了家庭的倾覆……”

虽然不是文学专业,不擅长评论作品的好坏,不过叶归蓉也觉得,这部小说写得真是不错,难怪当初舅舅的评价是:“给了中共重重一击。”

张爱玲的叙事,与国府文人不同,与所谓革命派作家也不同,这两方虽然立场不同,不过写出来的却都仿佛不是故事,而只是宣传品,就感觉那些写作者都是为了表达一个已经确定的主题,而去组织故事叙述,所有的情节都是为了说明那样一个主题,里面的宣传意味可以很明显地看得出来,与其说是文学,不如说是应用文,文采有高低,性质却类似,都是很僵硬的,失去了那种现实的鲜活。

而张爱玲的文章却很不一样,十分淡泊自然,叶归蓉知道她写的是土改,但是虽然张爱玲笔下的情节细腻丰富,她本人却仿佛站在一定距离之外,淡然地观看,比之之前《金锁记》的那种狂厉,有了一种沉静,仿佛岁月在张爱玲的心中积淀下来,也在文章中沉积。

神门听叶归蓉断断续续讲了半个小时,点头道:“难怪火野苇平君前不久从红色大陆回来,说竹幕后没有思想自由,和大战期间日本的大政翼赞会很相像。”

叶归蓉登时不由得便笑起来,火野苇平可是大名鼎鼎,战争期间写了《麦子与士兵》、《土地与士兵》和《花儿与士兵》,组成了《士兵三部曲》,名噪一时,是很热情的战争文学家,日本战败后,火野苇平的情绪似乎也就此冷却下来,成为一个保守的和平主义者,因为他曾经有过那样的人生,所以此时听他将中共政权与当年的日本军政府相类比,就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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