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恰似无意 香玉满怀

四月芳菲，雨初停。先生刚刚走出教室，嘉义学堂里就已喧哗开来。

香玉静静地坐在角落，轻咬丹唇，目光凝视着课桌深处，依然保持着上课时偷看小说的姿势，浑然不知已经下课。

“看什么呢？”坐在前座的小桃俯着身子，刷的一下从香玉抽屉里抽出了一本小说。

“半生。。。缘，这上面的字你都认得？”小桃不敢相信地问道。

“大多都认得，就算有些不认识，大概意思也能明白。你要不也试着读读看？”香玉眨着星星眼热切地问道。

“咳，嗨，我可没你这么书呆。肉店家的大壮说他们男生下午要去后山玩‘捉鬼游戏’，你来不来？”

“啊？捉鬼？算了吧，我不被捉着就不错了。”香玉笑着拒绝。

“你可一定要来啊，没人被吓到，这游戏就不好玩了。”石冲不知何时蹭到了香玉后面，探着脑袋嬉笑道。

香玉瞟了眼近在咫尺的石冲，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却是应道：“那行，下午你可得保护我。”

“那是当然。”石冲拍着胸脯保证。

说起来石冲和香玉也是青梅竹马的关系，石冲娘刘寡妇的包子铺就开在香玉爹爹林师傅的水仙雕刻铺子旁。

林师傅中年丧妻，按理说总有一天会和刘寡妇凑成一对，镇上的人们也是这么想着。

可偏偏刘寡妇瞧不上林师傅。她嫌弃林师傅的手艺不实用，赚的银子也不多。来往铺子的顾客又大半是城里来的，图个新鲜，固然收入也不是那么稳定。

林师傅倒是对刘寡妇没有什么意见，却是因对方不喜，便少了来往。

两家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反倒是更为亲近些。石冲比香玉稍长两岁，香玉从小就唤他“石头哥”。石冲也常常带着她跟其他男孩子一块玩儿，因此香玉从小养成了活泼调皮的性格。

但香玉终归是个女孩子，受了惊吓就爱躲在石冲身后。每每此刻，石冲都会平添一股勇气，仿佛他就是香玉的靠山。

香玉从小视石冲为兄长，靠近他只会让她产生安全感。可不知从何时开始，香玉一靠近石冲，心便开始突突直跳，似是有些紧张，却又不知在紧张些什么。

当她躲在石冲身后，揪着他的衣角，靠着他宽阔的后背，有时候，会忍不住贪婪地呼吸着石冲身上的男子气息。似是衣柜里的檀香混合着汗湿的味道，有些好闻。

自从看了些书后，香玉渐渐对她内心的感情有些明了。她开始躲着石冲。可是不见，内心的思绪却不减反增。

似有一根藤蔓，悄无声息地钩住了她的脚踝，将她往石冲身边拽。于是香玉也放弃了挣扎。

说是下午，却是到了将近傍晚，大壮才带着一行人，兴致冲冲地奔向后山。原来是有人提议，要等光线暗些，这游戏玩起来才有意思。

"捉鬼游戏”，捉的却不是鬼，而是人。少男少女们两两一组，在山里寻着位置躲起来，一边躲一边移动着寻其他组，胆子大的会扮鬼吓人，那些技术好的不但能吓着人，自己也不会被抓。香玉胆儿小，所以每次石冲都是护着她安安稳稳躲好，从不主动寻人。

今天也是，石冲拉着她的手就往山后头跑，香玉的手略有些凉，被石冲握着，渐渐暖了起来。

“这次咱们躲哪儿呀？上次的那个草丛是不行了，我那次差点没被小六他们吓死。”香玉喘着气，一边跑一边问道。

石冲感受到香玉呼出的气暖暖地打在耳边，有些心旌摇曳。他没有吭声，拉着香玉继续向前跑着。

直到香玉感觉他们已经翻过了山头，与众人远远隔着的时候，石冲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条小溪，溪水有些湍急，过了这条溪，对岸有着更为茂密的树林，只要他们俩躲在丛林里，就算那些鸡贼的伙伴们再聪明，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

脱了鞋，石冲拎着一双鞋在香玉面前蹲了下来。

“上来。”石冲吩咐道。

“你要背我过溪？可以吗？”

似是感受到能力被怀疑，石冲催促着：“还不上来？你还怕我背不动你不成？”

犹豫了一会儿，香玉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

提溜着香玉垂在身侧的两个腿弯，石冲站了起来。

他开始意识到这个决定是多么的错误。

香玉的吐气一阵一阵地吹在他的耳边，清甜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不再散去。

少女刚发育的胸脯堪堪顶在他的背上，不用手摸，便已能感受到那柔软与弹性。

石冲只觉身体一阵燥热，一股子热气直熏得他耳根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企图驱散脑子里的淫秽杂念，迈步踏进溪里。

春日的溪水冰凉清透，石冲一下子清醒不少。

香玉盯着石冲发红的耳朵，却没有问出话。

过了岸，两人找了一棵大树，便绕到了树后头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