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

临郭与冬革相隔甚远，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临郭富得流油，是所有梦想着发财的人所向往的地方。即便不为图财，但凡站在那块寸土寸金的土地上，便能生出一种无畏险阻的豪情壮志，这是个连乞丐也可以做梦的地方。

它充斥着数不尽的欲望，用繁华诱惑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这里有奇迹，有理想，它能让人一步登天，也能让人粉身碎骨。

用当代最成功的青年企业家梁政恩的话来说，则是——这座城市，欢迎所有的野心家。

2.

“去临郭？”秦扶依叹道：“那可是个好地方。”

她顿了顿，又问：“可秦仰怎么办？”

秦晫并不太担心这个：“他已经是个大人了，不会有事的。”更何况，只要秦仰能稳定现在的成绩，考入临郭的大学并不算难事。

“那么，你以后打算从事什么工作呢？”秦扶依问。

秦晫犹豫了会儿，说：“我想做临郭最厉害的律师。”

秦扶依笑她：“临郭哪个律师不厉害，你莫不是要和每个律师都打场官司来证明自己不成？”

秦晫反问：“若是做了梁政恩的私人律师，还算不上最厉害吗？”

秦扶依哑然。

“那可真是不得了啦。”

3.

当秦晫写完最后一道数学大题的时候，她才恍惚意识到，高三学年已经过半。

在这段日子里，她早已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张试卷，参加了多少次联考。错题修改了一道又一道，课本翻旧了一本又一本，黑板上的倒计时越来越少，换下的笔芯越来越多，简而言之，这就是她的高三，这就是她的高考。

在进入高三学年的第二个月，秦晫便已替代了江知河，成为了新的理科第一，蝉联至今。

不过她的生活作息并没有因为高三而做出任何调整，特别是睡觉时间，与往常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大概在于她很少在学校里睡着了。

剩下的时间也过得飞快，秦晫维持着自己第一名的成绩，每日不停地写习题背单词，不知不觉便到了迎接高考的前一天。

那天晚上，大半年没来过的秦仰又一次悄悄溜进了她的房间。

他抱着她，像个小孩一样，问她：“你会紧张吗？”

秦晫如实答道：“不会。”

秦仰沉默片刻，说：“我很希望你能够飞得又高又远，可我又害怕你就这样彻底飞走了，抛下我后再也不回来了。”

“秦仰。”秦晫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正色道：“我从不后悔，也从不食言。所以你大可以放下心，等我飞回来。”

“可我不想等待。”秦仰闷着声道：“我想追上你，和你一起。”

秦晫拍拍他的后背，顺着他的话说：“那我在前面等你追上来。”

秦仰又问：“万一我追不上呢？”

秦晫笑了笑，在他额上轻吻了一口，说：

“追不上也没关系，姐姐会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

4.

高考成绩出来后，秦晫以全省理科第二的总分报考了临郭大学。

虽然不是高考状元，校方依然为她发了一笔数字不小的奖金，以作鼓励。

填志愿那日，江知河特地跑过来问她打算填写哪些大学，秦晫毫不犹豫地说了临郭大学。

听见这个答案，江知河愣了一下，而后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秦晫当时没有多想，填完志愿便立即回家了。

秦仰三天前才得知她的目标院校。自从知晓了她要离开冬革去往临郭求学，他便经常走神，即便秦晫主动与他谈心，他依然提不起劲来，甚至在第二天一头钻进了网吧，去那儿待了一整天。

秦晫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但这也是秦仰第一次对她生气。站在她的角度来看，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虽说冬革与临郭之间相差近乎两千里，两人分隔两地后一年见不了几面，可就算她不选择临郭，也会考虑首都，考虑滨华，考虑全国各地的每一座一线城市。

如此一来，结局并不会有所不同。

现在她只希望秦仰可以尽快冷静下来，这样僵持下去对彼此都没有好处。更重要的是，他即将步入高三年级，不应该在这个阶段为此分神。

傍晚时分，她走进秦仰最常去的那家网吧，果不其然在角落里找到了带着耳机的秦仰。

秦晫愣了一下，也不知是气恼更多还是无奈更多。

半个小时后，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秦晫问他：“还在生气吗？”

秦仰不理她。

看来是还在生气了。秦晫了然，于是不再出声。

5.

走至一处拐角，恰好见得一抹残阳。

血红的光彩浸染了大片大片的云朵，遥踞于一方天际，宏伟而壮丽。

秦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