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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I - 最后一眼(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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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们说了什么我都没记忆了,因为我喝到断片。

隔天醒来,我已经回到医院,陈卓杨真是敌友不分。

我看着那台相机默默地躺在病床旁的柜子上,又拿起来看了几遍。

每一张照片中的易渺都很美,我看得入神。

翻着一张张的照片,看到最后一张她在住处吃着早餐,想起了那天,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念头,想把当时的她纪录在相机里,现在想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註定的,也许上天明白我如今会如此思念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所以选择让我把那天的她照下来,提醒我那些曾经有她陪伴的时日。

那时候她在我的身边醒来,好像也是那么日常平凡的事

忽然有些羡慕起卓杨能够天天见到她。

原来在死亡面前,什么事都变得珍贵了;连平凡地碰面,平凡地度过一天,都像把鑽石丢到海里一样奢侈的事。

这段日子我常常在想,一个人死掉会是怎么样的。

在这个世界上,没了灵魂,只剩下冰冷的躯壳,存在的痕跡好像只能在你曾经触碰过的东西上寻找,留下的也可能只是你的气息,你快散去的味道,你信用卡的帐单上的签名。

我记得小时候看着一个已故歌手的音乐录影带,我总是觉得能够以被纪录下来的形式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很好的,至少用了一个能让世界可以永远记着你这个人的方式,继续活下去,无论时间过了多久,你都一直在世人的记忆里面活跃。

但是我会不会被这个世界用一天的时间甚至下一刻就遗忘了?

被遗忘在某个时空的角落,就像我不曾存在过。

在加州大学的时候,我修了门人生哲学课,修这门课的人大约只有十来个学生,教室空荡荡的,但是教授却不以为然。那教授的发量少之又少,剩下的发根都已全白,虽然他年纪不过五十,但脸上纵横着无数岁月的痕跡。

他其实不严格,只是也许他想探讨的话题太无趣太沉重,没有什么年轻的人想听他讲人生道理。我那时候也是因为我原本想修的商业心理学爆满,只好勉强来这堂课,上了几次,其实蛮不错的,虽然教授用他浓浓的法国腔讲英文,让我听得有点吃力,其他的课程内容几乎都很吸引我。

现在想起来,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一种交错效应。

他曾经在一堂探讨死亡的主题里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在我脑海里面回盪。

他说:

「nothgisperanentlife」

那时候的我听得傻了,没来得及记下来就下课了。这句话被我放在脑海深处,一直间置着,从来没有想起来过,任何一次都没有。

但是在上一次陈医生带着凝重的表情告诉我,我剩下的时间不多的那时候开始,这句平顺又无奇的话,却突然从我脑袋里的硬碟里面被鼠标点了出来。

这个档案变得太敏感,最后就像电脑桌布一样贴在我的脑袋里,牢牢地,顽固地。

看久了这面桌布,我开始害怕一个人死去的孤独。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逼近我生命的终点,随着我住在医院的日子越来越多渐渐的,我也不再畏惧死亡,反而希望它再快一点降临在我身上。

身体的痛苦根本不算什么,只因比起我的身体,我的心早已残破不堪,我早已疲倦困乏,不懂得这样苟延残喘的日子还得过上多久。

人出生的时候,从无菌的地方脱离,开始接触这个世界,开始变得不那么纯真。

细菌很脏,空气很脏,人也很脏。

走在人生的路上,直到脉搏停止那瞬间为止,心还是用力地在做净化的工作,日復一日,永不停歇,一直在为了我们乾净的样子努力着。

但是为什么我却总觉得自己永远都回不去最刚开始的我?

神和命运这种东西,我从来不愿相信。

如果真的有,那未免也太过残忍。

若世界上真的有神,我多希望能够亲口问问祂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争辩也好,吵架也好,只要得到一个理由就好,让我心服口服。

这辈子,祂对我太不公平。

好像把手中满满的不幸全都失手加进了我的人生。

虽然同时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幸运的一个,因为我能知道自己剩馀的生命还有多少这应该是很多人望尘莫及求之不得的事。

是幸,还是不幸?

医生说我的血块在海马回附近,所以我知道我即将在病入膏肓之际忘记很多人,忘记我是谁,忘记我的人生里所有的细节,再不愿意,我还是会忘记我深爱的人。

我的爸妈,我的工作,我的復仇,我所有的一切,还有,那个我最不想忘掉的她。

瞬而消逝的我的人生,就像是烟火一样,砰的一声灿烂,然后隐没于墨黑的天空中,留下淡淡的烟硝味。

灿烂消失,味道散去,我的人生就到了尽头。

人家说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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