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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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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台楼阁,山川草木,皆被封存进百年前的灾难之中,仿佛这座岛与万千臣民从未脱离苦难的桎梏。

他将载川低垂点地,雨水落在森冷剑刃上,反射出雪亮光华。

“既然唤我前来,不出来一叙么?”

话音才落,一团黑影凭空出现在他眼前的雨幕中,一道身影渐渐凸显出来。个头低矮,马耳尖尖,他再熟悉不过。

小马黑气萦绕的面容慢慢恢復从前的白嫩天真,那双眼却赤红无比,看向他时,眼眶也慢慢红透。

小男孩如同百年前那般,走到他的脚下虔诚跪了下去,稚嫩的童音缠绕上激动悲哀的沙哑:“王……我们都在等您归来……”

清宴垂眼看他,眸中不辨喜怒,片刻后,才道:“你要我如何?”

小男孩双目透出猩红,显得阴桀歹毒,嘶声又悲又怒:“……杀!杀光忘恩负义的三个门派!杀光天下辜负灵影山之人!杀光……都杀光……”

昔日澄澈的眼眸被怨恨蒙盖,正死死盯着他们的王,“王……待杀光所有人……无人再敢欺负我们……世间便处处是灵影山!”

被迭声哀求的人没有被这番悲戚撼动,他目光淡然:“我如今不过是名普通修士,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

小男孩诡异地咧唇一笑,仿佛就在等这一句话,天真地一歪脑袋,言语终于图穷匕见。

“……那么……王也随我们一道入魔吧……”

前尘劫

清宴迈入灵影山的那一瞬,顷刻意识到这座岛与他血脉与神魂连接太深。

一触及灵影山地脉的混沌之气,便令他跌入了回忆幻境。

殊琅与清宴本是同一个人,就算活了两世,心性与行为逻辑也分毫不差。

这番回忆完整属于他,一旦陷入其中,本该不会这么早察觉是幻境。

然而,若论百年前的殊琅与如今的清宴有何不同,便是清宴拥有牵挂的心悦之人,那人是这一世最宝贵的事物,也是坠落迷雾时稳稳托着他的一抹清醒。

他驱魔除祟百年,自然知道入魔意味着什么。

修为高深的人入魔也能保持记忆与神智,但所行之事与多年筑起的道心相悖,道心终归会破碎崩裂,境界大跌,走火入魔陨落是迟早的事。

百年前为他搭建祈福塔,祈求他平安康健的臣民,此时渴望着他入魔,目光哀求,声音极尽蛊惑。

小男孩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袍角,见他不为所动,眼角缓缓流下血泪,声声哀戚。

“王,都怪云章的人忘恩负义……灵影山没有做错任何事,合该遭此劫难吗?您这一世为何还要依仗这些恶人……您不管我们了吗,您终究是灵影山的王啊……”

那双猩红小手触到墨蓝衣料上金色细纹,忽然被烫了一下,小男孩不由怔怔低头看着手心冒出的黑雾。

他仿佛又一次被提醒,如今他已是魔物,与他们身为苍澄掌门的王早就划开云泥之别。

小男孩似被激怒,从牙缝里挤出古怪哂笑:“王……你此番妖力回来,云章所有人无不忌惮你,远离你……无论你做过什么,救过多少人……他们对魔的恐惧刻在骨子里……不会再敬你为道尊……你会被亲近之人背叛,会被门派驱逐……何处都容不下你……”

话语蓦地顿住,小男孩面上歹毒之色僵住,迷茫垂头,看向自己被剑光劈成两段的身体。

身体被携着锋利剑气的驱魔符文划过,他痛苦得滚地呜咽,满脸触目惊心的血泪,双目赤红。目光不敢置信地仰望着那冷漠眉眼,仿佛已然认不出百年前亲手给他们做点心的王。

滚落脚边的两截身躯融为翻涌的黑雾,缓慢腾起,如同浓墨在水中洇开,又散往四周,化成千万道身影在悲怒尖啸。

旷野顿时充斥着滚滚魔气与尖声质问,蕴在其中的悲意不甘仿佛与灵影山万千怨魂共鸣——

“王去了人间百年!换了他族的身躯……变得如此无情!王贪恋安逸人间……可曾想过在黑焰里煎熬百年的我们……我好恨……我好恨!”

然而这番声势浩大的喧闹才起了个头,载川嫌吵一般,锋利雪亮的剑光转瞬便至,不偏不倚斩向魔气核心。

墨蓝衣袍翻飞间,那双波澜不惊的眼泛起令人胆寒的冰冷蔚蓝。

载川一剑便重创魔核,魔气顿时在这柄群魔畏惧的剑下散了大半,奔涌逃窜。

尖啸声却因盛怒而愈发尖锐,几欲刺破耳膜:“王是想把我们打得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吗……”

清宴却未急着赶尽杀绝,收回载川,剑尖松散点地,冰冷声音不急不慌:“打到你以真面目示人。”

披着灵影山故人之名的尖啸声倏然停了,那团魔核中依稀可见的人影一僵,明白自以为精妙而天衣无缝的伪装被识破了。

不辨五官的黑影抛弃了幼童的声线,换了另一道成年男子的声音:“……王是如何察觉?”

出乎意料地,清宴此时竟有耐心开口提点一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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