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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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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没有吃到老婆和小姨子挑拣的燕窝,却因眼见到来的喜讯而满面红光,走下楼来,他看到蒋公子本人正与大佬们对坐谈笑,更是心中大定。他人微言轻,自问没这个身份过去陪座,于是逡巡到荣德生身后含笑站立。正听见蒋经国意气风发地说道:

“父亲在国家的问题上,一向是很关注、很用心的,说白了,这件事鼻子碰着眼睛,一时急躁,又没人给个台阶来下——不然怎么能如此之快地就有转圜?治国忌讳出尔反尔,说出来的话驷马难追,他也很为难的,有个台阶就好收场了。”

穆藕初笑道:“这话只能建丰说,你们是亲父子,我们却不能开这个口。”

他们瞧见沈宝昌管家似的溜过来,在后面站着,都笑着招呼,穆藕初拉他坐下:“这是中实行的沈宝昌、沈经理,也是我们银行家里的中流砥柱,宝昌怎么站在后头?坐吧!”

蒋经国儒雅地问好:“沈经理快坐,站着我不敢当。”

沈宝昌心中大感荣耀,他是江浙财团的小卒,赴美前话都说不上的人,更别提与蒋公子面见谈话,此时却得赏识!打躬作揖地说道:“明卿还是有面子,没想到他交情这么广谢谢您为我们写信声援,昨天就见您来这边商量,少爷辛苦了。”一激动,话也说不像样:“——要是孙夫人也能来就好了!”

旁人听他说话不成体统,尴尬又好笑。你是找家长告状还是小孩子吵架?孙夫人又不是你的妈!

若她能来,那宋大姐宋三姐都可以来,男人还谈什么?把你老婆也叫上吧,娘们儿吵架算了!

蒋经国忍俊不禁:“我来也不是只看明卿的面子,是我和大家想在一起。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要来找你们。”

当天求岳登门拜访的时候,蒋公子正对着孙夫人的信发呆。他从美国回来之后就陷入了上下两不沾的境地——谈成中美贷款,原是大功一件,可父亲只是淡淡地褒奖了一句,没有再派他什么差事,甚至没有让他参与法币的落实。

光头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建丰啊,江浙的这些人,还是很不驯服。”

蒋经国嚼他这句话,嚼了三个月。

他始终看不清父亲对于金明卿的态度,他为他公开发声支持,似乎是极大的宠爱,但四川试行案的强硬措施,又似乎要把江浙财团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等到各地罢市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蒋公子坐立难安,长年在苏联接受的教育让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四川的问题并非在针对江浙,而是在针对另一个党派,他甚至在考虑自己要不要主动划清关系——和江浙财团,或者和他父亲。

还好,他没来得及迈出那一步。

就在他恍惚犹豫的当口,也是金总在四川洒汗奔走的时候,蒋经国收到了孙夫人的来信。这位姨母劝他:“你去见一见金明卿,为他说句话,违背当初的承诺,强行落实新法币,对各方来说都没有好处。”

显然,她熟知妹夫的为人,也深知求岳的难处,因此柔和地绕开了国共之间的问题,先为垂死的中国金融争取喘息。

而蒋经国拿着这封信,有点不知所措。他跑去小红山,想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态度。那天老爹不在、美龄也不在,他碰到了来取文书的吴稚晖——此人是他父亲的得力幕僚,蒋经国对他以师礼相待。

吴稚晖一见他忧虑的面色,将他拉出来笑道:“我知道建丰你来是为什么事,我劝你不要去问,即便你父亲在,你也不要问。”

蒋经国以为他听到了什么消息,心下一沉:“吴先生——”

吴稚晖以手示意,止住他的话头:“建丰读过全唐书没有?”

蒋经国不知他何以这样问:“您知道的,我从小留学,受的是新式教育。”

吴稚晖点点头笑道:“没有读过不要紧,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他请蒋经国与他同行散步,蒋经国不解其意,却只能按捺跟随。吴稚晖望着秋叶,慢慢说道:“这是贞观永徽年间的故事。唐太宗大行之前,觉得太子李治柔懦,不能御下臣,于是把他召到榻前,说你即将登基,但缺少能辅佐你的文武,我把徐愗公贬官流放,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显然李治没对上来,蒋公子也对不上来。

吴稚晖笑笑道:“徐愗公可是唐太宗手下的虎将——太宗说,你要看着徐愗公的应对。如果他犹犹豫豫,拖延不肯行,你立刻杀他;但他若没丝毫犹豫、奉旨即行,那么我大行之后,你可将他召回长安,起复重用,此人会为你肝脑涂地,成为你的股肱之臣。”

——蒋经国恍然大悟。

老子施威、儿子施德,这是权力家庭代代相传的恩威并施之道。他们用这种方法来拉拢不同的派系,也利用这种方法一代接一代地统御天下。

蒋经国心道,这正是我为父亲效力的时候——他身后站着孔家和宋家,而我身后则是新兴的江浙财阀。中国的金融力量从两个方向汇入蒋家手里,也能让姨夫舅舅有所忌惮。

那两天他等着求岳来见,等得心急如焚,门房通传金明卿到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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