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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月生(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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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只怕比我当初脱得还要光呢。”

露生脸也白了,抬头看看月生,咬牙把眼泪忍住了。

他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原本露生唱生,月生唱旦——那时候还叫玉姐月姐,后来露生改了旦,唱出名了,金少爷赐了名字,改叫露生,后头两个师弟也就都跟着改名。

韩月生是心高气傲的人,这件事已经不大痛快,只是他师哥从小温柔多情,待两个师弟都像亲弟弟一般,自己琢磨出来的功夫,一字不差,都教给月生,因此两人倒还友爱。没想到韩月生变嗓之后,声音就不大清越,唯独生了一身雪白的好肉,又仗着一张娇艳脸蛋,干脆就演些香艳小戏,卖弄风骚,有时在台子上也脱起来,剩一个纱衣服,倒比女人还妖艳。引动那些庸俗看客,在下面淫词秽语,鼓掌叫他脱。

露生劝了几回,月生只说:“师哥是花中牡丹,当然艳压群芳,还不许我们学学芍药吗?”露生无奈道:“我们什么出身,自己心里没有数?你这是分明往下流的路子上跑。那些来看你的都是什么人?命贱也就罢了,人不能自己作践自己!”月生却冷笑道:“作践?除了金少爷,你看谁都是作践,也不知金少爷看你,是穿了衣服还是没有穿呢!”

把露生噎得半句话也说不出,光掉眼泪。

师兄弟虽然吵闹,到底这么多年的情分,每次吵完了,又是月生主动来卖乖认错。他这人别扭得很,一面心中和他师哥较劲,一面又恨金大少把他师哥霸占了。往年露生在金少爷这里委屈,月生还来看过几次,这两年不知他向哪里去了。近日一回南京,可巧听说师哥跟金大少私奔上海,气得摔了一屋子东西,这哪是上门送礼?是来送吵架的。

露生见他吊着眼睛,一副要炸的样子,自己忍下一口气,勉强笑道:“月姐,你好容易来一趟,何必开口就冲我呢?”

韩月生冷笑道:“不敢不敢!师哥叫露生,我们自然跟着叫月生,你哪还记得月姐两个字怎么写?”

露生不接他的话,仍是柔声相向:“去年春天我还听客人说,说你走俏得很,这一年你去哪儿了?”

月生就看不得他这幅软样子,心中要吵,对着软玉温香的师哥,又吵不起来,瞪了半天眼睛,长叹一声:“师哥,你一向冰清玉洁的人,不像我到处的给人玩儿,别人不知道,我知道你!你怎么糊涂了,这时候跟金少爷私奔?”

露生不料他突然问出这话,脸上滚烫,要辩解又辩解不出,这事南京城都传遍了,是金忠明的主意,私奔也是实情,还能说没有吗?

月生抓着他的手:“我不问你给他没有,也不问那个傻子怎么糟蹋你,这都是我们的命!可是师哥,你难道一辈子不唱戏了吗?”说着他泪下来了:“你什么人物,梨园星下凡来的,南京都是委屈你!你现在拘在这里算什么?功也不练,嗓子也不吊,脸也不爱惜,不说受伤,尽是憔悴,衣服也没有新的,你过的是什么日子?”

露生给他说得心烦意乱:“我的事你不知道,你别管。”

“我不管?”月生按着他的手:“我不管你谁管你?是我不好,师哥,你受苦的时候我在天津,我给人弄着来不了,可我现在有靠山了,咱们一起去天津唱戏不好吗?你就不挂念那些头面衣箱?你不挂念那些想着你的戏迷?”

露生有些痴了,想想自己唱了十来年的戏,要说不挂念!怎能不挂念!

月生见他泪光盈盈的样子,声音也低了,气也软了,把头伏在他师哥怀里,又像小孩子撒娇了:“我知你爱戏如命的人,连名利都不要,只要自由自在地唱,师哥啊,我接你去天津,现有个司令养着我,他养我,我养你!咱们好好儿地把嗓子养回来,你还做丽娘,我给你做春香,你还做莺莺,我给你做红娘——好不好?”

露生摩着他的脑袋,苦笑片刻,心道这孩子江湖上乱混,没心没肺,也不知自尊自爱,什么“他养我我养你”也说出来了,这是多么不要脸的话?

可是秦淮河上出来的,谁不是这样呢?他们让秦淮河的水养歪了,养成女孩儿的心性,不像松柏,倒像藤萝,一辈子光想着吸人的血来活。

露生想规劝他一两句,又觉得他这师弟全然是一片好心,只是自己放荡惯了,改也改不了的,到底来这里是惦记师哥,因此又把话咽下去。彷徨又彷徨,温柔道:“我这辈子也许是再也不唱戏了。只要身正气直,做什么都是一样的。”他摸一摸月生俊秀的脸:“我只劝你一件事,你说你跟着司令,是哪个司令?现在上海东北打成这个样子,你这司令不知救国图存,倒只顾着宠你?这样人怎么能跟着他呢?”

月生见劝不动他,反给他抢白一顿,又说自己的司令有失军人志气,脸也渐渐红起来:“好!好!果然是我师哥,愿意给傻子白玩儿,倒还嫌我身不正气不直!我看他也不怎么把你放在心上,没钱捧你的戏,叫你在这里迎来送往,不知以后还怎么糟蹋你呢!”

露生忍让又忍让,只是听不得他一口一个说求岳是傻子,忍不住生气道:“他就是傻子又怎么样?我偏就不唱戏了!就跟了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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