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 / 2)
皆不难分辨出他的身份。
唐珷手执折扇,轻挥慢摇地晃进了正殿,模样轻浮。只在和唐琛对上眼后,才收敛起满身的散漫,撩袍跪下。
“臣弟拜见皇兄。”
唐琛轻应了声,又抬手指向旁边的空位,唐珷随即会意地在他的下首落座。
兄弟两人外貌上确实有五、六分相似,但眉眼间的丰采却截然不同。
唐琛的眼神,略显冷冽,而唐珷眼型狭长且上翘。俊是极俊的,偏偏风流还多情,看上去不甚可靠。
唐珷随手拿起置于桌上的瓷杯,瞧了一瞧,见杯缘落有女子的嫣红的口脂,不由愣神。没过多久,又压抑地笑了几声。
“皇兄,您至于么,相隔几里路还需这般睹物思人?”
闻言,唐琛指尖微顿,声音也越发地沉,“放下。”
“是是是。”
唐珷虽然仍旧嬉皮笑脸的,没点儿正形,却悄悄把话题转了向,“皇兄这回怎么突然想起让臣弟负责监考武举?”
唐琛提笔醮墨,先在奏疏上批红,盖章,确认无误后才开口答道:“武举时兴时废,导致世人重文而轻武。朝廷中缺乏年轻新血投入,兵权代代由世家把持。”
“长久以往,不利国之根本。”说完,他亲自斟了盏茶推到唐珷面前,“西湖龙井,尝尝。”
唐珷依言呷了一口,茶香馥郁,润得喉咙徐徐生津。良久,他嘴里才迸出了句“好茶”。
连续两杯浓茶下肚,唐珷脑子清醒了大半,嘴贫的功力也愈盛起来。 “臣弟听闻,这回蒋家二郎也在报考名单内,可要放一放水?”
唐琛嘴角隐隐抽搐了下,然后抬眸瞪去,“要不,你先给自己的脑袋瓜儿放放?脑子进水挺不好受吧。”
唐珷静默地与他对视半晌,忽而,憋不住笑出声来,“几年不见,皇兄的性子依然没变。”
笑过以后,他眯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皇兄自然是按公平待人,但如果对方是蒋氏……”
“那么无论皇兄怎么偏心,怎么护短,臣弟都不会感到半分意外。”
唐琛听得他话中有话,不由剑眉一轩,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皇兄。”
他的声音带点儿软,顿时就让唐琛回忆起幼时那总是追在自己身后,边跑边喊着“哥哥”的小萝卜头。
明明两人年纪相差不到五岁,可在唐珷的成长过程中,唐琛这个长兄所扮演的角色,却远远胜过他的亲生父皇。
“皇兄,前朝后宫多少危险正虎视眈眈地环伺着。国家一日没有储君,那些个小人的歪心思就一日无法消停。”
“道理您都懂的,不是吗?”
唐珷这人,平时没正没经惯了,突然板起脸孔来倒也颇有几分将王之相。
唐琛注视着眼前逐渐褪去少年气的胞弟,叹了口气,“朕何尝不想与你皇嫂有个儿子,可现在还未到时机。”
“倘若皇后有喜,你口中那群小人便会将目标悉数转移到她的身上。”
语气微顿,唐琛低头抿了口已经凉透的茶,涩味登时漫上舌尖。“当年,蔡氏突发疾病,两日内就暴毙而亡,甚至连病因都来不及查明。”
死无对证。
他既不能,也不会再纠缠着事实的真相。充其量只是在继位后,追封其为皇贵妃,给足了蔡芳珩死后的哀荣。
唐珷听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皇兄是怕他们用同样的手段对付皇嫂?”
说完,他便怔在原地,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他眼中的唐琛,向来是最意气骄满的少年郎。
年纪轻轻,肩负起治理整个国家的重责厚任,竟毫不畏缩,活得自信而张扬。
这般男人,本该无所畏惧,却在碰上命定的情劫后,开始害怕失去。
对此,唐琛并没有张口否认,仅是选择性地隐瞒了另一半的原因。
蒋琬琰把他当作夫君,可君的意义远大于夫,所以尊他敬他,却不像自己爱入骨血。
这话儿说起来或许矫情。
但每回,当唐琛尝试着贴近她的时候,蒋琬琰便屏住气,长似蝶翅的睫毛颤抖得厉害。
哪怕嘴上没说,她身体深处却抗拒着交合。
唐琛总是不舍得。
好在唐珷无法得知兄长的这些顾忌,否则难免感慨,唐氏王朝数代冷血,死死守住政权至今日,竟出了这等的痴情种。
话已至此,唐珷遂微笑着,重拾起那副吊儿啷当的嘴脸。
他整个人半坐半躺地靠在椅背上,面色散漫,仿佛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似的。
唯独耍嘴皮子,有用不完的精神。
打从刚进门的时候,他便留意到唐琛硬朗的下颚留有一道伤痕,红中带紫,像是被小野猫咬伤。
“皇嫂平时看上去,那么娴淑端庄一个人,没想到还挺懂得闺房情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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