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十六 - 祖母(2 / 4)
-能够打出一个名堂来固然好,即使不能,也胜过留在蒲氏受尽间气。
但祖母,她对傅思源的关怀爱护体恤栽培----她是最慈爱的母亲、最严格的老师,最贴心的知己。只要一想起她灌注在自己身上的心血,对自己的期望,傅思源便不得不打消念头。
「请你留下来!」蒲茵蕘诚恳地说:「为了祖母。」
傅思源只得点点头。
两星期后,她们来到比利时。
----三年前,她们在比利时结婚,现在离婚,也必须回到当地才可以办理手续。
两人在分居协议书上大笔一挥----半年之后,正式离婚,各不相干。
傅思源离开律师楼,神差鬼使地来到当年结婚的教堂。
----那天,阳光普照,绿草如茵,天使般的蒲茵蕘带着笑,赤着足,向自己一步步走来----那瞬间,傅思源真心相信,她俩可以白头到老……
一阵电话铃声把傅思源拉回现实。
「你在什么地方?」那是蒲茵蕘。
「我还在本市。」傅思源问:「发生什么事?」
「祖母要给我们惊喜,幸好朱看护偷偷通知我----她明晚七时抵港。」
傅思源呻吟了一下:「这老顽童!」
「最近的班机在两小时后起飞,你马上来机场,我们立刻回港。」
「好。」
傅思源赶往机场和蒲茵蕘会合。
「即使赶得及回港,也赶不及搬回大宅。」傅思源紧皱眉头:「要是给她知道我已经搬了出去,事情一定会给拆穿。」
「我已吩咐了王管家,给你买些衣饰用品,把睡房重新佈置成以前我们同住时的模样。」
傅思源想不到她设想得这么週到。
想了一下,傅思源说:「我们应该先夹口供,免得露出破碇。」
蒲茵蕘同意。
「你最近忙些什么?」
----这是什么鬼问题?参加速配约会么?傅思源尷尬得想咬自己的舌头。
蒲茵蕘却认真地回答:「游水,早午晚各一次。」
「你不是不懂游水么?」傅思源很意外:「为什么突然爱上?」
「医生建议我多游水,对我的病情很有帮助。」
傅思源猛吃一惊:「医生?你没什么事吧?」
蒲茵蕘低声说:「雷诺氏病。」
「什么?」傅思源如中雷殛。
「我患了雷诺氏症,已经半年。」
傅思源急得抓住她的手臂:「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蒲茵蕘挣开她的手:「这事只对我重要,对你来说,什么也不是!」
「你是我太太,你患了这么严重的病,怎么可以隐瞒我?」
「我没有瞒你。」蒲茵蕘牵牵嘴角:「梳妆檯上一直放满药瓶,是你选择视若无睹。」
傅思源全身的力气彷彿一下子被抽乾。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蒲茵蕘的神色很平和:「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更何况,我们已签了纸办离婚,我们很快便是陌路人。」
「可是,我答应过祖母,会好好照顾你。」
蒲茵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傅思源的指甲都陷进手心里:「要是我知道你患病,我绝对不会同意和你离婚。」
蒲茵蕘挑眉:「你是可怜我么?请把同情心留给其他有需要人士----我一点也不需要。」
傅思源狠狠咬着唇。
「好了,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蒲茵蕘说:「让我们好好休息,回到香港,便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应付祖母,绝不能露出马脚!」
傅思源深呼吸了几次,把汹涌的心绪强自压下去……
蒲茵蕘睡熟了,整个人给毛毡严严密密地包裹着,只露出鼻子以上的地方,看起来,就像一个春卷。
傅思源看着她孩子气的睡容,心里暗暗发痛。
这女郎,分明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她出生在大富之家,她漂亮迷人聪明率真,是人们眼中的天之骄女,可是,上天却没有真正善待她。
才八岁,父母已交通意外离世,只剩下她和祖母相依为命。
十九岁,她失恋,在疗养院住了两年。
二十三岁,勉强自己嫁给一个不爱的女人。
二十六岁,患上雷诺氏症……
突然,傅思源很痛恨自己。
----为什么明明知道她对自己没意思,却要受祖母的鼓励追求她?
----为什么明明清楚她心里从来没有放下前度,却厚着脸皮向她求婚?
----既然已立誓爱她疼她一辈子,为什么不能坚持下去?
她一个小女人,身染顽疾,无依无靠,究竟吃了多少苦头,流了多少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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