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

礼拜六的时候，学校把高三所有的班主任喊到了会议室里召开了紧急会议。

“昨天晚上，二中初中部有一名初三学生自杀跳楼，当场死亡。这种恶劣事件，本校之前也发生过，幸好没有发生重大意外，高三各班班主任注意疏导班级学生的情绪，这种事件不能在高考前再次发生……”

会议的主题很明确，不要让学生惹事。教导主任说道一半眼神时不时往沈叶这边飘忽，沈叶又不是傻子，人家都要点名到她头上了。

会议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说怎么管理学生不要做出影响学校声誉的事情，沈叶后半程都在走神，准确点说她是看着ppt上那个跳楼孩子的遗书走神。

明天是礼拜天，是高三学生难得的假日。晚上，沈叶拎着一扎啤酒回到了和戴倩租的小公寓里还喊上了蒋海华一起喝酒。

用戴倩的话来说，沈叶买酒实在是“难得”，三人围坐在茶几旁，一边吃着烧烤一边拉扯着家常。

“今天学校开会说隔壁学校自杀死了一个小孩。”沈叶翻看这手机，开会时的ppt她还留着，她总是有点舍不得删除。

“原来今天这么紧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啊。现在动不动自杀的小孩越来越多了。”蒋海华剥着花生，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你这话说的，谁没事会想自杀，自杀需要很大的勇气的。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活得顺风顺水的啊？”戴倩嫌弃的看了看蒋海华，用力地拨开了一只滚烫的龙虾。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别一顿炮火乱轰炸啊。”蒋海华讨好似的给戴倩递了一只巨大的龙虾，企图转移火线。

“我给你们读一读这个孩子遗书的一部分，你们听听——

我不知道我来到这个世界是否是正确的，但现在来看确实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我至今都搞不懂为什么同学老师还有爸爸妈妈都会这么讨厌我，我很难过，可是别人都说我矫情，我想我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甚至大家都会因为我的离去生活变得美好。我也好想努力活着，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拯救自己了，那就干脆一了百了吧，也许离开这个世界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戴倩脱下手套，拿过了沈叶的手机细细得揣摩了起来，“这个孩子应该有抑郁症吧？家里人和学校老师都没有发现，可惜了。”

“别说成年人了，现在小孩子压力也很大的，抑郁、自闭这种更让人害怕，真的会害死人，唉！”蒋海华摇了摇头，他大概也感受到了信中的那份绝望。

戴倩赞同地点了点头，“一个小孩子如果出生就生了病，家里贫困，父亲坐牢，母亲不管不顾，老师还带着学生排挤他的话，这种人生是真的难了……”

戴倩说完，室内就静了下来，只有三人各自吃东西的声音。

“除了自杀死掉就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吗……他也会想着好好活下去吧？”沈叶放下了手中剥了一半的虾，心中陷入了无尽的悲伤。

戴倩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赶紧安慰了起来，“他们当然有其他的选择，只是自杀对他们而言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也许在外人看来自杀的人都怯懦无能，但是敢跳楼的他们却拥有了平常人没有的勇气，这也是她们的选择啊。”蒋海华及时阻止了戴倩想要说话的那张嘴。

“人生在世，谁不是负重前行呢？我又想起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玛蒂尔达问里昂‘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这样？’然后里昂告诉她‘总是如此的’。啊，我又想看这个杀手不太冷了”戴倩挣扎着起身拿来了ipad，找到了那部经典的电影。

那个晚上，沈叶喝了好多好多酒，她电影看到了一半就失去了记忆，倒在地上一睡不起，戴倩头晕脑胀地使唤着蒋海华将她移到了卧室的床上。

“她是真的难过了，每次伤心了之后才会忍不住的喝酒，她明明最讨厌喝酒失控的感觉。”戴倩站在房门口看着裹着被子的沈叶，无奈呀。

“她已经很坚强了，但人总是脆弱的。她真的很棒了”蒋海华心里也清楚所有的一切，所以他也很欣赏甚至喜欢沈叶。

“你自己打车回去啊，我就不多留你了，你走吧！”说着蒋海华就被戴倩请出了门外。

隔天起床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沈叶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捂着胃，她无比后悔昨晚的放纵，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酒了。洗漱完后，沈叶跪在瓷砖上收拾着茶几上的垃圾，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谭哲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不想活了，我现在在学校致远楼顶上，你来见我最后一面吧。”风声混着他低沉的嗓音传过手机，沈叶感觉自己瞬间的血压就上来了。

“你冷静点，我马上就到。”沈叶说罢，踩着运动鞋就往学校赶去。

真的是，让人一刻都不能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