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 / 3)
此人趴在州府牢里的地上,浑身是血已奄奄一息,狱卒只说过堂用了脊杖,打了多少不知道,人拉回来便是这样,还活着,气不多了。
要是这个人出了事,瑾州的学子都得把账算在刚来的卓提举头上,岂不是要卓大人一到此处就闹起事来?这是多大的罪过!
他从没见过这样多的血与这样重的皮肉之上,一时只觉得浑身发冷胃中似有铅块滚撞,而一旁的孙静珈也是老实读书人,再加上大狱里腐朽的气味,已是忍不住干呕起来。
只有卓思衡,虽是眉头紧蹙,却没有半点难以忍耐的神情。
陆恢心如焦烤,匆匆翻看提审的画押文书,急道:“此人叫鲁彦,字三修,十七岁,是永明郡人。”
卓思衡不必陆恢心境好到哪去,但他有一丝清明仍在头脑当中,也不顾官袍和身份,半跪蹲下用手掌去拍打昏死过去的鲁彦的脸颊:“鲁彦!鲁三修!”叫了两声,鲁彦似是昏迷中听到声音,痛苦着哼了口气,又晕回了去。
“这里不行,得带他去医馆。”卓思衡确认人没事,站起来看了看周围的人。狱卒不知道什么情况已躲出去老远,陆恢瘦削孙静珈矮小,只能自己来了,于是说道,“把他扶到我背上,我背他出去。”
“让我来吧!”陆恢立刻说道。
“别在这上拖拉浪费时间,你那身板还不如我家小妹。”卓思衡说话干脆利落,不再多说一句,架起鲁彦交给发愣的陆恢和孙静珈,自己则背过身去。两人被这说一不二的气势喝住,虽说不合规矩但还是下意识照做,等到卓思衡背起人来,陆恢才有些回过神,朝躲开的狱卒怒道:“瞎了眼吗!卓提举背人你们就在原地看着?派人去准备马车!”
他从来都是内敛平静的个性,此时逼急了语气昂扬,有种刀锋一般的锐意,狱卒被唬得也几步颠跑出来,支支吾吾说什么王大人说不许管,但被卓思衡瞪过一眼后只觉得这个看起来文静的年轻提举好像能用这眼神攮死自己一般,只得把嘴牢牢闭紧,唯唯诺诺地叫人去准备车,自己也只是搭把手扶着卓思衡背后的鲁彦,一行人就这样去到马厩,将鲁彦俯卧装进马车轿厢。
“你不用跟去,方才你看过画押文书,先去鲁彦家里,看看有没有家人,告知一下情况……若是只有老人,你知道怎么安抚。”卓思衡在车上回头冲着要上车的陆恢说完,又对孙静珈说道,“孙大人,你先回州学,告诉今日来的官吏,我晚些赶到,让他们去准备收拾一下州学的前厅,多摆些椅子,没有椅子蒲团也行,我回来要用。”
二人此时是卓思衡说什么听什么,都赶忙点头,而卓思衡自己则头也不回赶着马车,一路绝尘而去。
李家医馆
如果没人告诉来闹事的州学学生,眼前这个穿着不合身官服、腋下夹着软垫踱步出来的清秀干净年轻人是瑾州学事司提举,他们一定会把此人当做自己一伙的。
卓思衡身上有股做官多年都甩不掉的书卷气,他安安静静的时候因为眉眼缘故总是过分显得乖巧,可一旦开口说话,便有了高过品阶的气度和风范。
“一起坐吧。”
这是他来到州学外对所有人说得第一句话。
不同于国子监太学外遍植松柏,南方风物潮润,州学外尽是高大的香樟与刺桐,当下时节俱是星点白花盛开点缀碧叶之间,清香隐隐入风来,却散不去树下聚集人们的焦怒。
但对卓思衡的好奇却可以。
无数震惊和迟疑的目光追着率先撩起下摆、盘坐在地面软垫上的卓思衡,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然都不知要怎么开口。
几个官吏已战战兢兢执行了卓思衡的命令,给所有能找到的蒲团与椅墩都搬了出来,卓思衡看没人坐下,就又示意一次,终于有人忍不住,怒道:“鲁士文现下在哪?”
一石激起千层浪,好些人也跟着嚷嚷着同样的话。
士文是鲁彦的字,这样称呼大概也是同学或是认识,卓思衡平静道:“活着。”
“空口无凭!”那人又喊道。
卓思衡摇摇头:“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凭证,你们得离开去才能看见他,怎么好让刚过了堂下了狱的朋友来看你们向你们证明呢?但眼下我无论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离开此地,所以我的建议是,听我把话说完,然后你们把想说得话说完,最后再去探望你们的同侪。”
对话之人的平静有两种极端的功效,一是要人也能平心静气恢复理智,二是看到旁人的平静则更加恼恨而被激怒,大发辞色。
此时聚集此地的州学生有二三十人,于是他们分成两派,有的脖子更红冲卓思衡吵嚷得更凶;另一波人则安静下来开始主动劝说。
看着此景,卓思衡不多言语,却瞥见躲在树边的聂铸明像个怕生的猫,他笑着示意其走过来些在自己身边后一点坐下,那里有事先准备好的垫子。
大概州学里那些敢犯国法胆大的都已被捉拿归案,留下的都是这些老实巴交的。
聂铸明不敢不听从上峰的指示,凑过来后见卓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