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2 / 3)
了他,夜里又去给他上药。他六岁那年在床上躺的三个月间,有时他在外头忙到后半夜才回来,也要提着灯进他房里看看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
爱之深,才责之切啊。
谋反之心……更不能让他有!这是掉脑袋的罪!且如今大周朝正是兴盛之期,便是江家军真有那倾覆天下的能耐,到底是并未全得人心,一于百姓无益,二来胜算极低。
从阁内走出来后,看到一直守在前面的余采晟,江霖脚步微顿,却也笑了笑:“今日叫你看笑话了。”
余采晟久未言语,跟着他走下观楼,到无人之地时,才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车辇摇头叹了声气:“元帅对小将军是不是太严苛了一些?”
“都是为他好。若不严苛,他现在不定是什么样子!我看他是贪图京城的繁华,心思飘了。”
余采晟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小将军毕竟年轻气盛,十多年来未曾逢过敌手,一时着急,也属实正常。辛鞘那般天赋,这世上根本找不出第二个,元帅若能和小将军说清楚这些,小将军未必不能好好听进去。”
江霖又叹了口气,背着手于寒风之中静立眺望着遥遥无际满是黄枯草的马场,微声道:“你不了解他,他从小心思深,凡事不肯与人说,一不注意,便有可能酿成大祸。特别是这种涉及品行的,我今日未在外人面前向他挥拳,已是顾忌他身为男人的体面了,私下里他再态度不佳,我如何能不生气?能不着急?小余啊,你没养过孩子,不明白这其中的辛苦。”
余采晟拖着瘸腿立在他侧后方,眼前竟飘起了雪,不由望着自己哈出的白气,眯了眯眼睛:“……元帅,如果,如果属下当年没弄丢小世子,您还会对小将军这般严苛吗?其实实话来讲,小世子的身子骨比小将军强,长大了练武,说不定,不会比辛鞘差,您说呢?”
“哈哈,你啊,怎么还惦记着从前的事,我都不想了。”下了雪,江霖也不避,直接席地而坐,哈了口气搓了搓自己的手,这便捏着地上的枯草捻着,“要是灼儿那时没出事,没出事么……未必还会有炽儿。”
余采晟随他坐了下来,闻言心口一堵,看向江霖,江霖虽仍威严凛凛,一旦坐下,脊背竟也显出了几丝佝偻的意味。十几年前他离开北边时,江元帅可还意气风发着呢。特别是小世子在的时候,每日脸上都是笑,他们底下人若犯了小错,都不会得他斥责……
当初江夫人的身子不宜再有孕,元帅确实是抱着补偿失子之痛的想法要了第二个孩子,可如果说江小将军的出世,就只为代替小世子的话,对他是否太残酷了些。
而且也不难想见这些年江元帅为了让他争气,在教导他的时候花了多少气力、给了多少压力。
余采晟才要问出口的第二个问题在喉口转了又转,到底是没问出来。
察觉到他的沉默,江霖转眸看来:“你也别怨怪我这心思,那时候的江家军是什么情形,你知道。我也想要再生几个孩子,但敏儿身体实在不行……要我碰别的女人,那也不可能。虽是抱着让江家后继有人的心态才生的炽儿,我并未亏待过他,他母亲也疼他比疼他哥哥要狠。他身子弱,头几年的时候,我们几乎寸步都不敢离他身。”
余采晟这才觉得心里放松了些。
“说吧,你一摆出这样子我就知道,你有话瞒着我想说是不是?”
余采晟正酝酿着,经他这么一说,也笑了笑,终于语气不甚自然地试探着问:“如果,属下是说如果,小世子其实没死,给找回来了,也是如辛鞘那般天赋奇绝的孩子,您会怎么做?”
江霖抿了唇。
他抬头看看已覆了层薄薄白雪的草地,嗤笑了句:“京城的雪就是下得不如北边儿带劲。”
余采晟料他是不想回答,略有些局促地扑扑他肩上落的雪,想着要不要提出回去,江霖忽然启口道:“那孩子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那天之后我亲自带人去找、去扒,方圆几百里的雪原,只要是没鞑靼在的地方,我都寻了个遍,就只搜出了那,那几根……几块小手小脚。”
江霖比划着那小手小脚的大小,手在颤,声音也连带着在哽咽:“小啊,冻得青青紫紫,上头都是狼牙印子……你说他,他是被鞑靼一刀刺死的吧,一定得是吧……他那么大丁点,要是活着被狼一口一口吃干净,你说说,多疼……多疼。”
余采晟两臂搭在膝上,捂了头脸揩泪。
江霖擤了鼻子,搓搓地上的雪洗干净手,这才抖抖身上的雪起身:“行啦,咱都不想了,你不说他是小神仙,回去享福了?他就是来这受顿苦的。”
余采晟跟着他往回走,闷着鼻音道:“属下只是说如果。”
“你这人,跟以前一样的犟脾气。”江霖笑着捶了他一下,走到廊下彻底把身上的雪抖干净,叫人拿两盏热酒来,一盏递给他,一盏自饮,“我夜里也常想这事,我没想,他娘又想,想了就躺旁边跟我说,我不想也得想。他要是真没死,给找回来了……那当然是千疼万宠,要什么我都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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