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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御史 第48(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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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满怀之时,官差骤然现身,恰恰踩上他足前那朵半仰小花。

“张大人,公主有请。”

张湍随他见赵令僖,一张石桌横在二人中央。石桌上方茶雾微微,一线檀香燃在桌角。烟雾盘绕,虚幻了她的面容。

“倾耳过来。”她难得坐姿端庄,两掌叠在膝上,抬眉微笑,话语间透着神秘。

张湍不明所以:“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你附耳过来,我再告诉你。”

一侧护卫在他动作之前就已出手扣住他的脖颈手臂,力道稍加,便迫使他弯腰躬身。顷刻间,头颅已在烟雾中,额头几乎与她额头相贴。护卫自知力道过度,忙松开些许,准他抬头拉远距离。

衣袖坠入茶盏,浸茶汤,袖茶雾。

眼前烟雾愈发稀薄,她的面容便格外清晰。

“本宫见你在笑。”她悠悠道,“是在嘲笑本宫?”

接连喷嚏,使她气恼?????难休,一只野鸽竟敢欺她,扒皮拆骨难解其恨。可偏偏瞧见张湍蓦然笑起——莫不是在笑她?

恼意略消,刚刚压下的烦躁却又升起。好似一望见他,便会无端烦躁。于是她命官差将他传来,试图探究其中因果。

一切于张湍而言突如其来,他疑惑不解,遂凝眉抬眼,与她双目相接。

“你猜本宫会将这些绒羽,放入你头上哪一窍中?”她抬起叠放规矩的手,掌中原是藏着几缕绒羽,此刻被捏起竖在张湍眼前。她轻轻吹去,细羽摇晃,亦摇动他额上绒发。

微风入眼,他不由合上双目,偏过头去,避开她的目光。

“湍并无讥嘲之意。”

她摊开右手,将一片绒羽置于掌心,随即鼓腮吹出。风挟绒羽,扑上张湍脸颊,而后扫过脸颊肌肤,送去些微痒意,轻飘飘落下。

是戏弄,是羞辱。

宫墙内那些本已淡忘的记忆席卷而来,只一刹那,万事归于原点。不知何时起,总有些源于她的隐隐约约的信任关切埋在他心头,此时此刻,却被吹散无踪。

她还是她。

他还是他。

“那你因何发笑?”她再捏起一片绒羽,心生好奇。

张湍眼眸微垂,看到袖角沉入杯底,极尽舒展的茶叶静卧其上,如刺绣点缀,淡雅清新。茶亦知其苦,抱袖以慰之。他低低回说:“思及少年事,油然生笑。”

“少年何事?”

“柳絮穿街,孩童嗅而喷嚏,声音越墙入耳,可依稀窥得几分喜乐。”

她匪夷所思:“听着旁人喷嚏声开心?”

张湍没有应声,一声喷嚏能有多少乐趣,大约是历过风霜后,少年往事忆来尤为动人。可这些,又如何能与她讲说?

“姑且信你。”

她命护卫松开张湍,反手拂落掌中绒羽。张湍直身后退,衣袖带翻茶盏。次狐匆忙截断桌上横流茶汤,以免污了公主衣裙。绒羽恰恰落入茶汤,浸湿沉坠,而后被扫入尘泥。

张湍不再言语。

很快,护卫再获猎物归来,她撇下张湍跑上前去。次狐示意张湍趁此良机退开。张湍怔住,被官差拉走,躲藏在赵令僖视线之外。

官差叹道:“我看公主不似动怒,只是在与大人逗趣,大人如果觉得不适,不如先避一避。现在有狩猎的事在,公主或许很快就将刚刚的事忘了。”

张湍默然,挪动几步,视线回向赵令僖所在。

她正查看新的猎物。是只灰兔,被羽箭贯穿身躯,皮毛几乎完全被血染红。她掩了掩口鼻,摆手令人将灰兔带走。回头看向石桌,却不见张湍踪影。微感失落,大约是因猎物不合心意。

回到石桌旁,次狐另奉盏茶,她没再问张湍,期许着猎物。

茶续了一盏又一盏,天色渐渐暗去,却始终未见野狼。

次狐安抚道:“狩猎需靠运气,或许今日运气不佳,这才一直不见野狼。但其余猎物收获颇丰,御厨们正琢磨着今夜菜式,公主是否要去瞧瞧?”

“鸡鸭兔鸟,哪个不曾吃过?”她四下望去,“仲询还没回来?”

问声传入张湍耳中,将他一颗心悬起。近百人狩猎,独问仲询一人,他猜得出她的意图。此番她在林中狩猎,本就意在狼群,其余猎物皆难入眼。至今未见猎得野狼,她怎会甘心?

次狐稍加回忆,答道:“尚未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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