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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乱(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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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乱(1)

祁衙内一走,祁府彻底成了女人的天下,院里几个姬妾还想趁机狠狠整苏酥一把,谁知老太君大手一挥,招苏酥到她院内伺候去了,一群人只能再度望洋兴叹。苏酥的生活依然平静,只是练练字、帮老太君读一读祁衙内寄回来的信,没受什么陷害和刁难。

府中如今的重头戏是准备祁衙内的婚事,每天各色仆役搬着东西来来往往,好不热闹,红灯笼、红喜字都挂起来,喜气洋洋的样子,大抵是一直悬在心头的大石落了地,祁母那一贯拉着的国字脸也染了几分轻快颜色。

可渐渐的,杭州城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而紧张。

北边的狄夷据说已经渡过了长江,十万铁骑直逼江宁府(南京)。要知若是江宁府被攻破,两浙路这片膏腴之地便会毫无悬念的落入狼口,首当其冲就是杭州。五十年前狄夷渡黄河而落太原府、开封府的惨状如今仍在民间口耳相传每落一城,便屠一城,昔日世间最富足太平的城市顷刻间就成了尸横遍野、路盈白骨的人间地狱。

祁母原本还不太相信:若当真是南京被围,老爷那边应当早有消息,何况长江天险,胡马怎是可以轻易跨越的?

可当城内渐渐涌入越来越多面黄肌瘦的难民,寄去南京的信全都石沉大海,祁母开始感到恐惧。

她不敢擅专,赶紧通报了老太君。老太君手中的佛珠捻得噼啪作响,一句话让祁母的心沉进谷底:囤米屯粮,整顿马匹,减少仆役,早做准备。

祁母从嗓子里艰难挤出一个是,赶紧去办。

谁知道狄夷攻城略地的速度远远超乎人们的想象祁府的米仓还没来得及囤上一半米面,北边便有确切的消息传过来:江宁府落,皇帝仓皇南遁,狄夷大汗斡准古通第四子斡准思烈率五万户率先南下,直取杭州城。

早年有话说是狄夷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意思就是狄夷的铁骑倘若成了一万的规制,便是世间最锋锐的刀兵,能轻易撕裂一切严实的防线、坚固的城池,而如今这是五万,还由传闻中有如罗刹在世的斡准古通第四子统御足以叫早被打没了骨头的汉将闻风丧胆。

城内一时大乱,而祁府更是成了一锅粥,有仆从夜里盗了东西跑的,有姬妾哭着喊着要回家的,男人的缺席让一群平素被豢养得没了自己主意的女人六神无主,只盼着祁衙内或是祁老爷能尽快回来,再为她们顶起一片天。

可这两个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全都杳无音讯。

若是杭州被围,消息自然进不来也出不去。关键时刻,是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颤颤巍巍走了出来,主持府中事务,将祁府的仆役、奴婢、管事、女眷全部交到跟前:如今非常时期,诸位所求皆是自己一条生路,老身无可指摘,想走的自可离去,自管事处领好本月的银钱只是出了我祁府断无回头的道理。不想走的便安安分分,有力出力,大家劲往一处使,祁氏百年大族,塌不下来若是再让老身听到动摇人心之语,莫怪老身不念多年情分。

众人四散开来,还真有些人打定了主意要离开:树大招风,祁府的门再高,墙再厚,兵乱之中也不是万无一失。不过两日,偌大一个祁府便空了一半,那些个娶亲用的红灯笼、红喜字未来得及取下,在凄凄春风中摇摇晃晃,发出脆弱的声响。

苏酥知道时局变化,跟在老太君身边帮她料理事情。老太君身边的姑姑因心忧儿子前些时日也自辞离去了,苏酥便顶上来,照顾老太君的起居,夜里她躺在小榻上,听屋外绵绵细雨敲打窗棂,听屋内老太君压抑的咳嗽声,许久之后才沉沉闭上眼睛。

杭州城被围第五十日,祁府里头的粮食已不大够吃了。

这还是屯了粮食的大族,外头的街上早有吃不上饭的平民在哭求一点施舍,意料之中的无人理会。再过不了多久,这些吃不上饭的人就会为了一口果腹之食去偷、去抢,届时会发生什么,谁也想不到,于是祁府拆掉了部分桌椅,用以加固各个大门。

苏酥早些时候趁着春雨绵绵招呼管事弄了些菜种子,将园林内的花花草草全拔了种菜,如今竟也长成了几株,能救府中一时之急,可一旦米吃光了,这些菜是远远不够的。

杭州城被围第六十三日,噩耗传来,南京陷落时祁老爷降了狄夷,在大汗斡准古通跟前做了个传事官,自以为保住了身价富贵,不想一日通报不及时,怠误军机,被狄夷元帅斡准宗禄一刀砍了。祁老爷的学生念着师恩,冒险带了封信过来,并提醒祁家,狄夷兵强马壮,杭州陷落是迟早的事,之后会要屠城的,尽早撤走方有一线生机。

看完了信,祁母当场晕了过去,老太爷几个妾室、剩下的寥寥几个仆役也哭嚎不停,不知是哭老爷还是哭自己。厅堂之内一时混乱不堪,只有老太君死死捏着信纸,巨大的丧子之痛下,她一滴眼泪没流,一声不吭。

整理东西,今天夜里三更半开偏门,芳姐(祁母名)带大家撤出去,沿着后街往南,水门应当还是通的,雇条小船跑出去。渐渐降临的暮色中,老太君命人掐人中弄醒了祁母,不等对方哭便淡声吩咐。家中大件都不要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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