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内(3)(1 / 2)
衙内(3)
这些日子,熟悉祁衙内的人都觉得他中了邪。
首先感受到这一切的是他的狐朋狗友们。从前的祁衙内是什么个角色?杭州城里一等一的纨绔,吃喝嫖赌就没有他不精的,还多半是带头攒局的那个。如今是怎个情况?吃的时候总要念叨,这个不错要给苏酥尝尝,那个好吃得为苏酥带去,苏苏苏苏苏苏,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喝酒也不过夜了,最晚到戌时就要回去,还不肯多喝,说是有味道苏酥不喜欢。嫖自是不用说,平时左拥右抱说起荤话眼睛都不眨的人,如今坐着如同老僧入定,人家头牌姑娘挨他一下,还要嫌弃人家身上脂粉味道蹭了自己。赌他也不乐意了,据说给他那位苏姑娘买各式头花倒是来劲。
众人也不是不知道他得了一个绝顶漂亮的女人作外室,同他一道去西塘镇的胡老弟说过了,当真是下不得地。可那女人再漂亮玩玩总得腻的罢?他可倒好,愈发上头了。要他带出来给兄弟们瞧瞧,那一贯见人都带三分笑的脸立刻就拉下来了,小气得很。
同样陷入茫然与恐慌的还有祁府中的女眷。老太君与主母如今都隐隐后悔,当初没应了那小子的意思好歹将苏氏纳进府里来。如今倒好,将那女子安置在城郊,祁衙内也干脆不回家了,有什么好的缎子、饰品通通先紧着。祁衙内未娶妻,后院里通房和姬妾还是有几个的,如今俱六神无主来求见主母,询问衙内是怎个情况。可这让祁母又问谁去?一天天的,想到城郊那狐媚的东西都要恨的牙痒痒。
说回祁衙内自个儿这边。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状况?
祁衙内心里头实际有时也觉得荒唐。
他常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喜欢苏酥呢?
要说她美吗?可他见过那么多美人,所谓红颜枯骨,看着日子久了是不是也该平淡了?
要说她性子好吗?人家平日里待他不能说是百依百顺,也能说是冷若冰霜,大多时候他说十句她才舍得回一句。
要说与她相处舒服吗?他占了她至今已有百来日了,就几乎没见她笑过。大多时候她都淡淡的,他说的多了,她还要皱眉放平时他还真就不伺候了,苏杭一带除了他老爹何人给他脸色?可苏酥那蹙眉也是令人柔肠百转的轻愁,他一见便只想将她揽在怀里好好的哄,哄得她展眉再说。
要说她 床 上 功 夫好吗?那更是胡扯,她什么都不懂,从来都是他辛辛苦苦伺候她,她舒服了,还要他哄着求着才勉强顺从他一二。祁衙内十五岁就由主母安排的通房开了荤,此后就再没吃过素,但凡想了,有的是姑娘送到他跟前。然而到了苏酥这儿,她不想要他便不能给,若是强迫了她,她能三天不同他说一句话。
祁衙内不是没努力摆脱过这种状态,可那一日日的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是骗不了人的,或许他当真是栽了莫名其妙的、意想不到的栽在了自己处心积虑捕获的猎物上头。
祁衙内看着窗边的苏酥。她正在翻着一本话本子,嘴角漾起一点不常见的浅淡笑意,好像角落里不经意间展开的一朵花,于无声处惊艳了看客的眼。那话本是他为她寻来的,她都不带这样冲他笑一笑,小没良心的东西。
于是他想,他认了。
日子就这么过,眨眼之间,年关将至。
祁衙内当然要回祁府过年,祁氏是大族,事务多得很,族内的亲戚、外头的友宾都要应付,他那常年在南京出任礼部左侍郎的老爹都回来了,他断没有不回家的道理。
小院里的仆役们也三三两两告假回家过年了伺候的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于是年二十八的时候,小院里已稀稀零零,不见什么人气了。祁衙内的两个忠实马仔站在院门口牵着马催他返回,祁衙内行至门前,突然回过头。
小院里栽了梅花,此刻已经开出浅浅的色彩了,空荡荡的宅院内,苏酥坐在窗台边,白狐毛围脖衬得那张脸似冰雪。她双手支在下巴上,仰头看着枝头的梅花,琉璃般澄澈而易碎的眸子里映着逐渐黯淡的天光。
祁衙内的心像突然被什么紧紧攥住了,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叫她:苏酥。
苏酥垂眸。
视线里一袭明艳长衫、身披贵重红狐裘的男子又向她露出那一副小狗一般灿烂又傻气的笑,他有两个梨涡,眼睛又漂亮,这个样子当真是要甜到人心里去:要不要同爷一道过年?
苏酥一怔。
祁衙内一拍脑袋,自己怎么才想到呢!就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这儿!这会儿他知道方才看苏酥哪儿不对了,大过年的,怎么能这么素呢!拽着几个要告退的仆役进屋,又翻出送给苏酥后就堆在箱箧里生灰的珠翠、漂亮衣裳:你你,给姑娘梳头就梳双蟠髻!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姑娘戴上这个也围上
苏酥被拉到妆镜台,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忍受如小蜜蜂一般嗡嗡来嗡嗡去的祁衙内,被四个丫鬟包围着梳妆。
吩咐好了一切,祁衙内原本想靠在一旁等苏酥装扮完,可两个仆从又来催他,这回带来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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