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发烧(1 / 2)
傍晚放学,广播站歌单的第一首歌是《起风了》,悠扬的旋律与人声交汇,回荡在校园的各个角落。身影与树荫交迭,阳光下的人好似能踩着软绵绵的光面渗入地底。公交站牌下人头拥攒,傅晚卿的蓝牙耳机恰好切到那天她在奶茶店里问来的歌,神情微愣。今天下午发了25号月测的成绩,两人都考得不错。但顾嘉树一整天都玩失踪,电话短信一个不回。她作为同班的饭友兼任邻居,难得主动关心,顾嘉树却根本不给面子。思及此,傅晚卿站在人群中,颇为不爽地“啧”了一声。前面正嬉笑打闹的两个男生是在场唯二能听见的人,以为傅晚卿是不爽他们公众场合吵嚷,对视一眼后,老老实实重新站好。倪纯很幸运的成为了车子发动前最后一位上车的乘客。她艰难地护住自己的书包往后排走,隔着老远就瞧见最后那排靠窗的女孩——严严实实的戴着口罩,身子稍稍往窗口的方向倾,发丝随风飞舞。周遭所有的位置都坐满了人,唯独她左手边还剩一个空位。倪纯甚至没怎么犹豫,直接跨步上前,一pi股坐在空位上。手臂擦着手臂坐下时,她才终于舍得将视线从窗外移回来。街边的尘埃和她身上若隐若现的玫瑰味,夹杂在呼啸的风中扑面而来。四目相对时,倪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然而视线仅短暂交汇了一秒,她便很快将头转了回去,神色淡漠,仿佛对尘世间的一切提不起半点兴趣。才落座没多久,她便察觉前排几个长相不错的男生频频回头。倪纯视力好,一眼就发现有男生在另一个人的掩护下,举起手机对准傅晚卿的方向。可当事人分毫未察。倪纯身处旁观者视角,所以根本不知道,此刻傅晚卿的胃里正翻江倒海。公交车里的味道熏得她头昏脑胀,同时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东西梗着。某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傅晚卿一面强忍涌上喉头的反胃,一面攥紧拳头,压下手心沁出的汗。在车即将到达下一个目的地前,傅晚卿就迫不及待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朝外走时车身因为减速带而左右晃了一阵,膝盖和裙摆也随之摇曳,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倪纯的膝盖。她呼吸一窒。前头那群男生在她走到后门的一刹那,个个都跟商量好了似的,鸦雀无声,视线从傅晚卿的后脑勺打量到腿根。而她撑着扶手,在车门打开的瞬间便率先冲下车,直至走出老远才心有余悸地摘下口罩。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的确一秒都待不下了。停留片刻后,车子再次发动。身旁空空如也,唯有膝盖余韵犹存的触觉和椅子上的余温能证明刚刚女孩的存在。倪纯在手机的震动下回过神来。班主任:倪纯,你这次月测成绩在普通班拔尖,年级组决定把你调到火箭班去。恭喜你,周一收拾东西到一班去上课吧。woxnly:好的,谢谢老师。班主任:预祝你未来取得更好的成绩。傅晚卿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卫生间干呕。胃酸反涨,她难受得趴在洗手池上,浑身发软。良久,直胃里到实在吐不出东西时才晃了晃身形。往常都没这么严重的,今天是真有点邪门。水龙头里的水仍在“哗啦啦”地往下流,傅晚卿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缓了许久才稍稍缓过神来。程笠估计又在医院值班,这个点都还没联系她,要么是在做手术,要么就是在开会。于是她打算到隔壁去探望一下某人。
准确的说,是看他死了没有。傅晚卿已经很久没踏进顾家的院子了,从前她是这儿的常客,如今看着贫瘠荒芜的花圃,忽然生出一股物是人非的感慨来。自母女俩搬到这幢房子起,旁边顾家的花圃里就永远种着大片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顾爷爷说,因为玫瑰是顾奶奶一生最喜欢的花,所以他在结婚那天为她亲手种下满园的红玫瑰。偶尔傅晚卿路过,或是去找顾嘉树时,顾奶奶总会笑着在院子里为她摘下一朵开得最好的玫瑰,并细心挑去上面的尖刺。她也曾问过顾奶奶,为何要这么做。每当这时,顾奶奶眼里的光都会便得极其柔软,如同蕴藏着经年累月的时光,她说:“因为在奶奶心里,晚卿就是小公主。公主值得每一朵玫瑰为之盛放。”“神眷顾于所有人,使得人类手拿玫瑰,且不向平淡的日子妥协。”“奶奶的小公主,要永远恣意热烈的活着。”这段话,傅晚卿几乎能记一辈子。如今顾奶奶逝世,玫瑰园里的风景也随她的离去尽数枯萎。其实无论她还是顾嘉树,见到这片玫瑰,都难免触景生情。门铃响了叁声,无人应答。傅晚卿又改为敲门,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搞什么?耍大牌?”她嘀咕两句,左右也没人来开门,她只好凭借自己的记忆,寻找备用钥匙——顾爷爷很健忘,经常忘带钥匙,而顾奶奶有时出门买菜,来回需要的时间也不少,于是两人一合计,就在门外藏了把备用钥匙。她也不确定钥匙究竟还在不在,姑且一试。正想着,下一秒就在窗台旁被爬山虎掩去大半的小洞口里摸到了钥匙。插钥匙,开锁,往楼上走。傅晚卿熟练得像在自己家。宅子里的陈设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少了许多属于那对老夫妇的痕迹,不复昔日的温馨。顾嘉树房门没关,她轻轻一推,便瞧见他背对门口,站在窗前,似乎正在接电话。听到声响,他眼尾一扫,朝傅晚卿看过来。发现是她后,顾嘉树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随后又若无其事般转回去。他没说话,傅晚卿可看到他额头上的退烧贴了。看那样式,应该是顾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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