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26(1 / 3)
她看着华琼,丝毫瞧不出这是一位三十好几的妇人。
这漂亮的女人靠在飞来椅上,翘着脚坐着,分明穿的不是什么好看衣裳,头上除了那根钗作绾发用,发间、耳垂、腕底再瞧不见别的首饰了,手里还拿着把草编的蒲扇,比人脑袋还大,一言不合就照着儿子脑袋拍。
浑身上下跟端庄都沾不上边。
可她坐在那儿,就是雍容富贵的一幅美人图,周身韵味浑然天成。
这一瞬,唐荼荼忽然想起之前哥哥对娘的评价来,哥哥说:娘活得太洒脱了,行事自然荒诞。
眼下对着人,再想想,这荒诞实在是妙。
唐厚孜这才知道自己想错了,悻悻坐回去:“噢……那就好,左右您别委屈了自己,我都荼荼都晓得道理的。”
唐厚孜心里的愧疚淡了点,委屈又多了些。
以前住在老宅,家里人多,他跟堂弟妹们总在一块玩耍。孩子脸,六月天,说变就变,玩得翻脸了,弟妹们总要漏出点叔婶房里的小话来,诸如“你娘不要你,嫌你是拖累”之类的。
——原来,连拖累也算不上吗?
唐厚孜止住思绪不再想,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开解好自己,到了戌末,他也困得去睡了。
华琼领着荼荼回了自己的卧房,让人热水准备洗漱。
“这是茯苓薄荷熬膏和马尾牙刷,刷牙用的。柳枝嚼着费牙,但这马尾毛也没多好用,你将就使使吧,总比手指干净。”
时下人们清洁牙齿,多是晨嚼齿木——取一截短短的柳枝咬开,把里边的白芯子咬出分叉的碎丝来,用这些木质纤维在牙齿上磨蹭,刷不干净不说,还很容易划伤牙龈。
唐荼荼这半年一直是浓茶漱口、手指蘸熬膏洗牙。这熬膏倒是常见,市场上多得很,家里用的也都是这个。
可看见这马尾牙刷,唐荼荼眼睛却亮了:“这是哪儿来的?!”
这牙刷还真不是华琼自己做的,华琼并不慌,说:“西市这边的铺子好些都卖,几家药铺里也有,是乡间百姓鼓捣出来的。只是在你们官家里头不时兴,都嫌畜牲毛发脏。你要是想要,娘回头给你装一袋子拿回去用。”
水温正适宜,唐荼荼洗完手脸,泡完脚,就爬上床滚到了里侧。
华琼换了身鸭卵青色的寝衣,给荼荼也拿了一身,二人年纪相差大,她的衣裳,唐荼荼穿上还宽松许多。
皮肤上的触感愉悦,这寝衣是蚕丝织就的,轻软柔滑,也不贴身,松松垮垮地穿着就能上床。
床很大,约莫有半丈宽,被褥是软的,床帐也厚实,枕头里边不知是什么芯子,任你左右怎么翻身,底下都像有两只手似的托着脑袋,怎么枕都舒服。
别说是穿越来盛朝后,就是上辈子在基地最好的睡舱里,唐荼荼也没享受过这样的舒服。在她心里扎了十年根的“勤俭朴素”和这短短片刻的“享乐主义”交战了一会儿,居然没争出个胜负来。
她见华琼半天没上床,直起身,坐到床边去看。
华琼坐在妆镜前,拆了发钗,盘起的头发大散开,正仔仔细细地抹脸。她妆奁上摆了好几个罐子,里边装着不同的乳膏,眼角眉梢,她都细致地涂过去,手与脖颈也没有放过。
抹完了,华琼又捧了面小铜镜,凑近照了照。
唐夫人也爱抹这些,只是保养得远远没她这么细致,也没这么多的种类,最常用的是一罐子叫“雪肌玉润膏”的东西。
冬天的时候怕皲了脸,唐荼荼和珠珠也都有,一上脸,油汪汪的一片,滋润倒是滋润,可顶着一脸油也难受,没有华琼这么熨帖。
那玉润膏还贵得离谱,一小罐二两银子,比外边的胭脂、妆粉、眉黛,要贵许多。
从镜子里看见闺女大睁着眼睛望着她,华琼有点不自在,把镜子倒扣了盖住。
“你可别笑话娘,妇人都爱美,总爱鼓捣这身皮肉,娘自然也不例外。”
说到这儿,华琼又想起一件趣事:“上回,娘去和海昌坊的大掌柜谈生意,他家掌柜一瞧见我,眼睛一亮,开门见山地说他自己早年丧偶,家无侍妾,问我有没有伴儿,不如搭伙过过日子。”
坦率又流氓。
唐荼荼噗嗤笑出来:“后来呢?”
华琼笑道:“后来,成了朋友。我们这些生意人啊,银子的事儿一摆上桌,心里就都算得八米二糠了,任你美如画,也不能给你占半分便宜,丁是丁卯是卯,一码归一码。”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挖出了一大块乳膏,在手心搓开,抹在了荼荼脸上,细致揉匀。
唐荼荼被搓得脸颊变形,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着。
这乳膏有淡淡的草药香味,吸收倒是很快,接触皮肤的那一瞬间就成了薄薄的油膜,比她上辈子用的还好。
末世,物质资源匮乏至极,基地里以骄奢浪费为耻,连高层都是两袖清风,衣服不打补丁绝不换。
在她那个时代,女孩子的护肤品通通被叫做搽脸油,设计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