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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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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堂的天空,澄澈的水面,水库岸边的绿草坪,那一天的世界全都蒙上一层褪不去的灰暗,就像每个夜晚深深注视他的那幅黑白照片。

许诚幼小的身体像一个轻飘飘的气球,无助、沉寂地漂浮在水面。周围有人陆续跳了下去,溅起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的水花,陈芳赶过来后像疯了一样哭喊,又像疯了一样拽住许戚的胳膊把他往水里扔,如果不是周围民众阻拦,那天死的是将会是许家两个兄弟。

为什么不救他?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两句话陈芳反反覆复地问,反反覆复地怨,听了太多遍,许戚也忘记自己最开始的答案。

为什么不救他?

“许戚!”

廖今雪骤然拔高的音量没能拉住许戚,重物落入水里的声响比前一声更加决绝。

冰冷的湖水密密匝匝裹住许戚的身体,他竭力地,不停地朝那个方向游过去,伸出手,抓住了一团滑腻的东西。

一个被风吹得鼓起的塑料袋。

这里的动静也吸引来旁边游夜泳的青年,见到岸边奔跑而来的廖今雪,还有许戚在水中起起伏伏的身体,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朝许戚游过去,两个人一起把他架到了岸边。

“谢谢。”

廖今雪道完谢,拒绝了青年们询问是否要报警的帮忙,等待两人离开,廖今雪才去看地上浑身湿透的许戚,晚风刮在濡湿的衣服和裤子上,许戚双肩不明显地抖动。

像是冷。

廖今雪半蹲下身,平视许戚的眼睛,说:“我离开一会,马上回来,你自己可以在这里吗?”

许戚抱着湿漉漉的身体,吃力地理解廖今雪的话,他能看见暗色里对方开合的唇,还有刮在脸颊上尖利的风,僵硬地点了点头。

如果此刻走在街上,这副模样大概会被所有人围观。

廖今雪走了。

许戚闭上眼,蜷缩起身体,把脸埋进膝盖,一会是许诚还活着的时候,那张和他有几分相似但充满朝气的脸,再然后是躺在水库岸边,被层层人群,警察包围在里面,许诚失去了全部生命力,灰败而僵硬的幼小躯体。

翻飞的塑料袋从上往下将一切罩进黑暗。

许戚觉得坏掉的零件已经快要擦出奔溃的火花,在他的身体里引爆一场大火,把他连肉带骨,烧的只剩下灰烬。

这场已经存在于意象中的火,被一张从天而降的柔软毛毯扑灭成烟。

廖今雪带着一张毯子回来,俯身把许戚的身体裹进里面,手掌压进毛毯一角,揉动许戚湿漉漉的头髮擦去上面的水珠。他抿着的冷硬的唇线,动作却很轻,像在对待一只需要救助的狼狈的小动物。

“车里只有这个。”

许戚闻到一丝淡淡的,随时都会飘散的香水味,压过浓郁的水腥气,让他跌进一片柔软的云层。

廖今雪擦拭去他脸上的水迹,倾身靠近,为了能让惊魂未定的许戚听清他所说的每个字,将语速放慢。

“走吧,我们回家。”

冰与火

浴室的镜子被氤氲的雾气蒙上一层面纱,许戚伸手胡乱地抹几下,映出一张与雾气一样模糊的脸。

洗完澡后的余热给脸颊添上一撇血色,湿哒哒的发尾还在不断往下滴水,顺着许戚锁骨凹陷的小窝向下淌,再度弄湿刚刚擦干的身体。

他草草揉了两把头髮,取来挂在墙边钩子上的换洗衣物,里面夹着一条新的内裤,柔软的布料拿在手里格外烫手。

许戚错开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把宽松的衣服往身上毫无章法地套,比他平时的尺码大了很多,必须要把袖口往上挽了又挽,才能露出半截瘦削的手腕。

处处都在提醒,这不是他的衣服。

洗衣凝珠香气直往鼻腔里窜,带有一丝闲置很久的衣橱的气味,许戚不清楚他怎么就到了廖今雪家里,还用他的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

记忆似乎空缺了一部分。

以前他就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情绪波幅太大,为了避免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和痛苦,大脑会自动激发出保护机制,让他暂时抽离出自己的身体,成为一个旁观者看待整件事情的发生。

这段记忆会连同痛苦一起从身体里切除,就像拿手术刀切掉一块小小的肿瘤。

等他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裹着毛毯坐在廖今雪的副驾驶里。

“许戚,你还好吗?”

廖今雪敲响浴室的门,很久没有听到里面传来水声,于是淡声询问。

门上的锁从里面解除,拉开一道狭窄的缝隙,许戚冒出一个脑袋,雾蒙蒙的水汽连带混淆着廖今雪的视线,最终落在许戚那张没有眼镜遮挡的脸上,停滞了一会。

洗过以后的脸庞很干净,像一杯寡淡的凉开水,除了还算直挺的鼻子,没有哪处五官能拿出来特别表扬。

许戚的眼尾与睫毛都朝下生长,偏细长的形状,总是半垂着,现在也是。瞳孔的颜色着实太深、太暗了一点,明明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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