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1 / 4)
第二七八折
气运当换
孰论高低
同听自当事人之口,耿照与日九的反应却截然两样。长孙旭再度傻眼,浑不知师父怎会与赤炼堂总瓢把子、人称“裂甲风霆”的雷万凛扯上关係。
耿照则犹豫了一霎,终究抑下询问雷万凛行踪,是否真于华眉县戴家祠堂的衝动。武登庸没放过这乍现倏隐的迟疑,白眉一挑:“怎么你也知道同命术之事?”
耿照不置可否,只说:“晚辈因缘际会,曾听那聂冥途与鬼王阴宿冥提过。”武登庸望着徒儿的疑惑,笑道:“不是你知道太少,实是这小子知道太多。”他同长孙旭聊到圣藻池二会时,只说救了一名赭衣少年,没说是日后的总瓢把子。
耿照在聂冥途处,曾听闻“赤水转运使”云云,料少年应是赤炼堂雷氏一脉;待刀皇提及雷万凛之名,才将两条线索联繫了起来。
日九精于算学,师事武登庸后,也学五行术数,才具倒是远胜过习武。以其粗浅涉猎,听完同命术一说,大皱眉头:“师父说过,推衍术数,其实跟算学是一个道理,并非虚渺之物。命格既不是物品,如何借得? ”
武登庸捋鬚微笑。“能出此问,代表师父没白教你。可惜我当时目空一切,自以为论世间术数修为,无人能出我之右,为了炫技逞能,贸然使用自己并不了解的秘术,因而吃上大亏。“同命术乃我公孙氏独门创见,就像你说的,是想把命格化出实物,以人力干天和,构思极其大胆,算得上是野心勃勃。此论若成,'以武秤命'便不再是以讹传讹的烟幕,是真能把'谁才能练'刻入武学中;至于修改运程、振衰起敝之效,自不在话下。”一如“不败帝心”的大胆极端,公孙一族似乎对这种近乎妄想的跳跃式思路,有着难以想像的热情。但同命术的理论,比帝心的朱紫交竞更复杂也更虚渺,几百年来无数才人皓首穷经,只砌出一座华美的空中楼城,莫说着手试验,连投在实地上的影子都不见。直到武登庸在武库深处,找到一本毫不起眼的半毁古卷为止。“那本小书叫《绝殄经》,写满了看似天马行空,在我看来,不啻是诸般峰级境界的描述,其术法的部分亦有可观。我从里头找到了几种失传的古法,应可用于推动同命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依经中所载推敲同命术的可行之法,乃是我练武閒暇的娱乐。”
耿照闻言一凛。“奇宫风云峡那厢,也有一部叫《绝殄经》的古书,与前辈所述相似。聂二侠曾按书中记载布阵,却为殷贼所乘,不如奇宫术法久耐。”武登庸没甚反应,只“嗯”的一声,耿照不确定老人是否听漏了。“靠《绝殄经》补全的同命术,其实更接近术法而非术数,把四柱八字当成阵基,赖精气血神推动,将虚渺的命格化实,借命成阵,影响运数。”日九仍是摇头。“这徒儿就更不懂啦。都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命是不能改的,改风水改运程,不过是调动地底物中的五行,略作增减损益而已。师父的命格固是公侯将相,贵不可言,那雷万凛却是火铃夹命,身带败局,这……却要怎么个'同命'法儿?”
武登庸哈哈大笑,举杯饮尽,露出心满意足之色。“不想我老来收徒,竟同时得传掌法内功、命理术数两道,老天待我不可谓不厚。旭儿,我虽常敲你脑袋,但你确是钻研高深门道的良材,此际只是工夫未到,毋须妄自菲薄。”
“徒儿记住了。”日九受宠若惊,一脸傻笑。
“你说得对,命是不能改的,根本不存在'同命'一说。这个四柱八字的血祭阵所行之事不是同命,其实是'换命'。”
二少面面相觑,立时听出其中不妙。“命格就像一张网,运数则是水流,网不变而水文屡变,方有'流年'一说。网固不可易,却能加个鱼筌、绑个铅锤之类,做点无伤大雅的小手脚;要是想换去水深水浅处,那可是大工程,风险多多。总之就是调节流过你这张'网'的水量,世间阴阳家所为,大抵如是。“我本以为同命术是将两张网迭在一起,虽然他的网破,可我的网结实啊,水自是按我的网筛走。然而术法之理却是迷阵,你人虽不动,却似行入五里雾中,靠的是阵法迷惑心识。《绝殄经》的法子就是这样。“水流过他的网时,以为那张网是我的,他的运程自然变好。但天地之间,有其定数,挪挪位子、从水深换到水浅处都是大工程了,遑论抹煞一张破网的存在。最稳固的办法,便是在好网上再加一层迷障,教它变成原先那张破网。”这么一来两相抵销,此一变易等若不易,阵基方能长长久久,稳若盘石。
日九的下巴直要摔在桌顶上。“我花了许多年月,才琢磨出这点门道,可惜当时年轻气盛,眼高于顶,受不得旁人的一点吹捧暗示,妄行异术,招此恶果。在静待术法失效的漫长岁月里,我只能少与故人接触,以免连累无辜。”老人说着说着,忽然一笑。“好在韶光飞逝,已逾卅年之期。也是时候,去瞧瞧萧先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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