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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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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读(二)

骆闻舟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也有点神志不清了,高强度、长时间的问讯过程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尤其面对许文超这种心理素质的嫌疑人,不给对方喘息的余地,其实也是不给自己喘息的余地。

在外奔波的仍在寻找各种证据支持,审问的和被审问的则要通过对方的神色、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细微信息互相欺诈、互相判断——

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苏落盏到底说了多少?

他方才哪里相互矛盾?哪句话可能是真的,哪句话是避重就轻?

他们是不是在诈我?

往哪个方向诈才能让他承认?

稍一鬆懈,立刻就会被许文超抓住机会狡辩翻供,想换个人来都没戏。

骆闻舟脖子以上基本停工,完全是凭着肌肉记忆自动导航回办公室。

曲桐的父母听见消息,已经不顾劝阻追到滨海去了,只剩下郭恆一个人。

骆闻舟看见他的背影,以为郭恆睡着了,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随手从旁边拿起一件不知谁扔在那的制服外套,正想搭在他身上,郭恆这时却忽然一抬头。

他眼角的皱纹自鼻樑「一波三折」直至鬓角,像干渴的地面上皲裂的伤疤,微微发黄的眼白中,蛛网似的血丝缠着眼球,没有一点睡意。

往日里热闹的刑侦队办公区域里鸦雀无声,要么是还在外面忙,要么已经撑不住睡了。两个男人相对无言,空气彷佛黏成了一团,凝滞不动,再强大的空调扫风也吹不开。

良久,郭恆才艰难地率先开口:「你们……你们那位姓陆的领导都和我说了。」

骆闻舟缓缓地拉开了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没说太具体,」郭恆说,「他说你们有些细节还在核实——现在你能告诉我具体情况吗?」

骆闻舟顿了顿:「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郭菲偶然结识了一个自称和老师一起来莲花山的女孩,她穿碎花连衣裙,长得很漂亮,就是似乎总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跟她问了几次路。有一天补习班下课时,郭菲再次偶遇那女孩,女孩好像很着急,声称带她的老师住院了,她一个人找不到回宾馆的路。郭菲是个热心的孩子,每年期末的教师评语都有『乐于助人』一条,至今还留在莲花山小学檔案馆里。她试着给对方解释了几遍,对方一直不明白,她想,反正只是绕一小段路,应该也晚不了几分钟,于是决定亲自带那女孩去她的目的地……」

从他第一次提到「郭菲」的名字开始,郭恆就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被一道一道的皱纹截住,又往花白的鬓角而去。

骆闻舟说到这里,略微停了片刻,伸手按在郭恆肩膀上,瘦骨嶙峋的肩背与起伏不定的胸口组合在一起,就像一隻单薄陈旧的破风箱。

郭恆艰难地从週遭抽了一口气:「你说,你接着说。」

「那个女孩——就是苏筱岚,骗郭菲喝下加了东西的饮料,把她留在了宾馆,等待凶手吴广川出院。吴广川故意以『身体不好』为缘由,脱离了大部队,自己得到了一辆公车,在杀害了郭菲后,吴广川把她藏在后备箱里,离开了莲花山。苏筱岚拿了郭菲的铅笔盒。」骆闻舟说——儘管他知道,无论是从苏筱岚的日记、犯罪手法的一致性等一系列的事实推断,当年杀害郭菲的其实应该是苏筱岚,骆闻舟用看似客观的语气轻轻地把事实扭了个小麻花,「苏筱岚和凶手的畸形关係,让她对受害人十分嫉妒,行至途中,她与凶手因此发生衝突,一怒之下跑下车,翻过那座您发现的大斜坡,看见了垃圾场附近的公共电话,她突然想出了一个发洩的方法——给您打了那通尖叫电话,还让您听见了铅笔盒晃动的声音。」 「她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她嫉妒郭菲有您这样的父母,有幸福的家庭,长成了一个比她好一万倍的小姑娘,拥有她多活二十年也得不到的东西。」

郭恆顺着这句话音看向骆闻舟,一时说不出话来。

「郭叔,您当年没有杀错人,您只是……太善良了,根本没有怀疑过那房子里的另一个人,」骆闻舟轻轻地说,「但是因为您在她面前杀了吴广川,震慑住了苏筱岚,苏筱岚第一次知道她做的这些事是会招来报应的,她后来也一直过着畸形又痛苦的日子,而且极大地降低了作案频率,您无形中救了不少潜在受害者——至少有上百个。」

郭恆却一抬手遮住眼睛,泣不成声。

骆闻舟:「郭叔……」

「别说了,」郭恆胡乱地衝他摆着手,「别费心捡好听地安慰我了,我谢谢你。」

当年恰恰是因为他贸然动手捅死了吴广川,让苏筱岚再也不敢使用同一种方式折磨受害人家属,甚至在那之后调整了作案手法,才让那些后来遇害小女孩的檔案悄无声息地混在了众多走失儿童中间,足足晚了二十年,才重见天日。

郭恆曾经衝动易怒,但他并不傻,听得出这种破绽明显的谎言。

「那我的菲菲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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