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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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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一天,嘉怡忽然接到了裴嘉洛从北京打来的电话。起初她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可他沉默许久,只轻叹了口气,说:“嘉怡。”彼时她重感冒加通宵熬夜,头晕目眩地从电脑后转头望向窗外的天光,想着国内此时应当是深夜了。他只这样浅浅叫了她一声,归于沉寂。“怎么了?”最后还是她先问出口。裴嘉洛低笑了声,自言自语似的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还挺多。”“啊?”她没听明白,反问了一声。停顿了半响,裴嘉洛说:“没事,挂了。”这个电话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数次,嘉怡想再打回去,问问他那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问问他是什么“身不由己”,但她还是按捺住了。她想,如果真的有事情,裴嘉洛不会不说。直到几天后,她在国内的经济版新闻看到:裴氏汽车总裁与方氏药业继承人联姻,股价暴涨她看着新闻里“裴嘉洛”三个字蒙了很久。这时才后知后觉到,他所说的“身不由己”是什么意思。她与周家傲的订婚宴定在圣诞节,是为了迁就她的放假时间。裴嘉洛的订婚宴在平安夜,就在她的订婚宴的前一天。她几乎想立刻打电话过去问问他是不是故意的,可手机一拿起来,她又放下了。是故意的又怎样?不是故意的又怎样?这一切还与她有关系吗?没有关系了。忽然一种彻骨的冷袭上全身,她感觉冻得手臂都麻木了。她分明还坐在壁炉前。她分明还烤着火。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裴嘉洛要订婚了,在两年后的今天。他们多守信用,承诺的两年后订婚竟然都做到了,只是对象都非彼此。她想,她该要祝福他的。她找出他的手机号,却迟迟按不下拨通键,最后点了短信,她打下“恭喜”两个字,刻意地加上长长的感叹号。她相信这简单两个字足以体现她诚挚的祝福,只是发不出去,不是手机坏了,是脑子坏了。一把匕首在凌虐她。嘉怡忽然想起那个夜晚,裴嘉洛问她“这次又是谁”。某一刻他是否希望那个人是除了周家傲以外的任何人?这样可以将她解释为三心二意,而非她的一心一意,只是不对他。她真是个卑鄙小人。她先违约,已经要订婚了,却还不希望裴嘉洛变卦。她想要他做什么?给她守鳏?她把所有感叹号删除,只剩下“恭喜”这孤零零两个字。可是这两个字她都发不出去,发送键上仿佛竖着一根尖刺,有一刻她几乎想不管不顾地将一个电话打给他,不管不顾地说:“裴嘉洛,我后悔了。”不——她后悔什么?她难道真的要跟着他发疯?他们的人生都回到了正轨,他们都会过上世俗定义的“幸福”生活。她是该要恭喜他的。逃脱欲望的苦海,登上理性的高岸。只是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她伏在电脑桌前,画了一半的数控笔被扔下,她手掌握拳,抵住痛感异常的心脏。裴嘉洛,裴嘉洛,裴嘉洛。她想她是病了。否则怎么会念一次这个名字,心脏就更痛一分。她拨通了电话,却不是拨给裴嘉洛。“eilia,我好像生病了,可以来帮帮我吗?”她抠住桌子边缘,第一次,心脏痛得直不起腰。

同伴来得及时,没有让她猝死家中,登上社会新闻版面。被急救车拉去医院时,嘉怡还颇有点苦中作乐地想,啊,一天的钱白赚了。刚开始是推去急诊,在急诊待了不到十分钟,医生下了诊断。急性心肌炎。原因是她感冒还没好,又连续一个月通宵达旦熬夜,病毒攻击免疫系统,她中招了。突然所有人都跑了起来,嘉怡躺在推床上,当时还一头雾水心想这是在干嘛,推进抢救室的那一瞬间,她意识就消失了。她这尚且才开始的短暂人生,才十九岁,两度icu,下过的病危通知书比有些人一辈子见过的病危通知书还多。事后,eilia和她说,她站在抢救室外签病危通知单的时候,她腿都吓软了,整个人靠着墙,站都站不稳。嘉怡的手机在eilia手上,但是她不知道解锁密码。裴嘉洛仿佛有心灵感应,在她在抢救室抢救时,他的电话打了过来。eilia是哭着和他说,kaelyn正在抢救,已经下了病危了。和她的崩溃相比,男人更为镇定,先问了是什么原因,接着又交代她先去找个地方坐下,把他们认识的朋友先叫过去,他会马上来多伦多……他的镇静感染了eilia,她终于从心慌到发麻的程度中缓缓平复下来,依照他的指示一一执行。嘉怡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她再醒来,世界又是一片漆黑了。她起初以为是天还没亮,直到看了半天发现连一点东西轮廓都看不见,她意识到,她的眼盲又发作了。她伸出手,迷茫地往身边摸,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打着针,别乱动。”他将她的手放在她身侧。这个声音太耳熟了,嘉怡迟疑了很久,不太确定地试探问:“裴嘉洛?”“嗯。”她迷茫起来,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你怎么会在这儿?”她的指节一凉,她不知道是什么,直到感觉到手背上麻麻痒痒的,才知道是他的额头抵在她的指节上,他说:“傻妮儿。”鼻音发堵。好像他也要哭了。她大病未愈,身体发虚,喃喃道:“我好像,又看不见了。”眼前有风划过。她侧耳,做了一个“看”的动作。他的手心抚在了她眼睛上,声音温缓:“没关系,我们慢慢治。”他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嘉怡嗅到了他指尖的尼古丁味道,握住了他的手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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