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活人煞(1 / 2)
九十、活人煞
上当了!
十六心里面雀跃起来,像麻雀在屋檐上跳得叽叽喳喳,可面上还是一副深沉的样子。
那便说好了,不许反悔,要拉勾盖章的,你会吗?十六说到最后,尾音带着点挑衅地挑起,明晃晃地与孩子认真地置气。
白童子到底是小孩心性,于是跟个被拔出泥的萝卜一样蹦起来,小小的手指一下子勾住十六的手,还主动摇了摇,再用大拇指摁住她的大拇指,用力到小小的脊梁都要压过来了。
十六被他按得往后仰了下,才又立直身子,这次终于忍不住带了点笑。
按完了,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白童子嘟着嘴说。
十六的笑被咽了下去,然后眼里换了认真的神色,突袭一般发问:你来自马戏班子吧?
白童子原本得意的眼睛一下子睁圆,然后长长的睫毛掩住情绪,滴溜溜地四处低头望着,否认道:我没有,什么马戏班子。
十六却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
眼睛会骗人,耳朵也会骗人,但鼻子不会。
我在师门里文不成、武不就,所以得主动做些活计,去喂牛、洗马,师门里的人常常带来些不知是什么古怪东西的珍禽异兽,也会交给我养。
所以我认得,那是我洗完一天的马,给大鸟梳完一天的毛,累得直不起腰,热水又被倒霉师兄们用完了时,身上的味道。
白童子不说话了,咬着嘴唇,将她本来摆在自己身边的手一下推开,大声喊着:我听不懂!
却被十六一下子捉住他的手,在自己掌心摊开。
那这是什么?她语气平静,却又有一点点藏得很好的波澜。
白童子猛地要收回手,却被十六紧紧扣住。
哪个寻常家的父母,舍得这样小的孩子去日日拉扯绳子?可马戏班子不一样,平日里拉帐子、捆东西,还有凌空走绳索,便会在手脚上都留下这样一道茧。
白童子不说话了,低着头,任她热热的掌心握着自己的手。
还有你刚刚不肯脱衣服,是因为身上有伤痕吧,其实我瞧着了,细细尖尖的疤,不仔细瞧都看不清楚,也是他们那行专门折磨人的把戏,打人疼得很,又不容易折伤骨头,不会影响干活。
白童子终于抬起眼来,大大圆圆的黑眼睛里,涌起一点点雾气,总算开了口:你也被打过吗?
这便是承认了,可他还只是孩子,不懂十六是在套话,听了她说的,第一反应竟是觉得十六是不是也受过和他一样的苦。
有硬块卡在十六嗓子眼,怎么也咽不下去。
她无端觉得难受,世间有那么多恶人,而自己也是其中一个,要用这样苦去套一个孩子的话。
十六花了些功夫才继续说:我没有受苦。
我们师门常常会接触这些跑江湖的,他们行事风格如何,多少有些了解。
毕竟他们也城头变幻大王旗没几年,原来也是野路子出身的。
白童子愣了下,然后自己点点头,眼睛里是一点开心,坦荡荡地能望得见底,说道:那就好,你这样的怂瓜,要是在那肯定会哭鼻子的。
然后又小小笑了下,嘴巴旁挤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炫耀道:我就没哭过。
十六收了眼,没有再看他,才继续说了下去。
你是家里出了事,或者被拐到马戏班子的吧。
白童子愣了下,然后脸上涌出些激动,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是不是我.....
十六却没看见他的表情,所以继续说了下去,你脖子上挂了长命锁,那么胖一颗大寿桃,家人一定爱你得紧,才会刻得这样憨态可爱。
你耳朵上还有小眼,娃娃小时候身体弱,就会当成女娃娃来养,想来定是你娘亲担心你,才会给你穿耳朵的吧。
这样疼爱你,又怎么会主动送到马戏班子受罪,要不就是家人不在了,要不就是被拍花子的拐了。
白童子早在十六打断他时,便沉默了下来,等听她说完,才低着头说:是马戏班子的班主把我拐了。
他们要变戏法,就要找那种长得瘦小的娃娃钻进窄洞、藏进夹层,来帮忙变戏法,若是女娃娃,长大了就不见了,若是男娃娃,大了就干活。
我小时候身体弱,所以个子更矮些,又打扮成女娃娃,他们就瞧中了我,拐了过来,可是后来发现我不是女娃,就生气得很,常常打我,幸好我长得瘦小,可以钻进洞里帮忙变戏法,后来就没有怎么挨打了。
白童子说到后来,甚至有些天真地笑了起来。
十六却知道,那些不见了的女娃娃去了哪里,入了下九流的女娃娃,连再想当良身卖进大户做奴婢都不行,而是被卖进了窑子,还是那日日接客、来者不拒的窑子。
班主将这些幼童的价值压榨完了,等他们身量长大到没办法再替他弄虚作假,便把他们当牲口一样卖出去。
可她没有说,她说不出口,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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