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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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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必谢我,我承担不起您的谢意。

“嗯,”他说,“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段璋隔三差五就来看他,带着贵重的补品和礼物,有一次还带了一位太医过来。有一天他大哥过来,语重心长地和他说:大殿下既然发话,父亲就不会罚你,你和大殿下说说——你要知道,外面传的大殿下和你的传闻已经够难听了,不用再添新章。

他把他大哥应付过去。段璋下次再来,半点不提这茬。

那真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比他日日陪伴段璋读书学习时还要快乐。因为做伴读时,段璋的伴读不止他一个。可现在,养伤的只有他一个。他一个人独占段璋,而且这是一个更好的段璋——更快乐的段璋。他能看出,一直压在段璋心头的重负被移开了,大皇子连步履都变得比从前更轻快。段璋告诉他——段璋说这个打算目前只告诉了他——明年,他就去请奏父皇把他下放到京外,像个普通的世家公子那样去做郡县的长官。他们用从前学经世理国的劲头来探讨去哪个州哪个郡比较稳妥。

最后探讨的结果是……是什么来着?

反正后来,大皇子忘了这个打算。他也忘了。

“我要成亲了。”段璋对他说。

他是坐着的。多亏了段璋,他好得比医生估计得更快。他坐着,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往后一倒——后背微微一碰,就痛得他痛彻心扉,直抽冷气。段璋把他拉回来——然后就松开了手。

“……恭喜殿下。”他弓着背,抓着自己的手臂,“是哪家有此荣幸?”

“还没决定,”段璋说,“父皇有意……成国公的独女。”

他感到心被撕开,扔在冰水里,浸透了。

段璋继续讲道:“成国公身份贵重,按理,我是该推拒的。但是……郑惠姬——”

“我知道。”他打断段璋。

他总是盯着段璋看,所以他知道。在宴会,出游,典礼。偶遇。他盯着段璋,看到段璋在看成国公的女儿。只要她在,大皇子总是第一眼就去看她,直直地投出一瞥,或者长久地留意她在的地方,用余光看她。他那时候想,少年时的倾慕是易变的,很快会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他没有。看来,段璋也没有。

“阿霖,”段璋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觉得,我应不应该?”

不应该。

不应该。得寸进尺。贪得无厌。想要伸出手,抓住满盈的月亮,恒升的太阳。不应该。他深呼吸,觉得每呼吸一次,胸口都在痛,像有刀刃不断割着他的心。

他想起那时候,他去不乐坊被家里人发现了。禁足,罚跪,鞭打。知不知错?知错。还去不去了?去。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

“殿下,您一生的和乐满足比什么都重要。”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你喜欢什么,一点都不重要!还没成亲就整日流连青楼,这会让你议亲时有多困难,你不知道吗?狎妓也就罢了,居然还去狎男妓,这事宣扬开去后,没有哪个宠爱女儿的父母愿意把女儿嫁给你,你不知道吗?

没人嫁我,我就不娶了。

你不娶——你还想不想出仕了?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前途了?

“权势、时局、名望,都是一时的。此刻规划好的前途,过几年再看,当初的布局尽皆倾覆也不无可能。与其去谋虑莫测的天命,不如抓住眼前的欢愉。放在心里一直想要的人……抓不住,就是错过了,就是永远错过了。殿下,霖愿您事事称心顺意。提前祝您新婚快乐。”

段璋离开后,他哭了很久。半年后,大皇子与成国公的独女完婚。他家也在受邀之列,请柬也有他一份。

他不去,当然,于情于理不该去。他家里也不许他去。

于是,那日一别后,他隔了有大半年才再次见到段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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