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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终有一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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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今越在过完二十一岁生日之后不久,在朋友圈里看到了一条消息。当年高中的班主任魏老师罹患了急性白血病,至今未寻找到适配的造血干细胞,之前经治疗后病情趋于稳定,近期又突然恶化,生命已经垂危。

魏老师从教二十余年,桃李满天下,因为上课风趣幽默,为人亲切和善,又十分关爱学生,在学生之中口碑极好。因此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便在各个校友群里炸了锅。有人踊跃地自发组织捐款、号召去做骨髓配型,校友们响应热烈,都愿意为了恩师治病尽一点绵薄之力。

普通校友尚且如此热情,曾经由魏老师亲自带班的学生们自是更不必说,尤其是像陈今越这样成绩优秀又开朗活泼的学生,向来是最得老师喜爱的,当年他没少受到魏老师的关照,因此这回见到魏老师病危,不假思索就把整个月的零花钱都捐了。

捐完钱,他还跟几个留在本地上学的老同学作为全班代表去医院探望了魏老师,买了鲜花和水果,带上大家的捐款,一并交到了魏老师家人的手中。

彼时魏老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面色青灰,瘦骨嶙峋,并不是时时清醒。陈今越想起当年她站在讲台上容光焕发的模样,心里一阵难过,决定也去做个骨髓配型。

他向来胆小又惜命,不过这回在群里被科普了做配型的流程,只需要抽一点点血就行,这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出了住院部,他跟几个同学都去门诊部抽了血,第二天拿到配型结果,无一人配型成功。

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到了六月份,魏老师终究是没有熬过去,在一次抢救无效后离世了。

因为魏老师深得人心,大家都曾蒙受她的关照,消息传到高中班级群里之后,有些同学甚至特意从外地赶回来,就为了参加魏老师的追悼会。那天陈今越也跟着一同去了。

这是陈今越第一次直面死亡,虽然那黑白相片上的并不是他的亲人或朋友,但站在一片肃穆的灵堂上,听着亲属的低泣声,随着悼词想起魏老师当年的音容笑貌,他还是觉得异常难过。

追悼会结束后,他跟同学们告了别,心情郁郁地回去了。进了家,他叹一声气,耷拉着脸朝柯野走去:“你抱抱我。”

柯野知道他今天是去参加老师的追悼会了,心情自然不会好,连忙过去把人搂到了怀里,一起坐到沙发上,安慰地亲了亲他的额头:“今天还好吧?”

“唉。”陈今越依偎在他怀里,“我们班主任上课特别好,人又开明,跟大家处得像朋友一样,班里没有人不喜欢她。当初她对我也很好,有一次我在学校里带手机被年级主任抓到了,还是她去帮我说的情,最后才没有被没收手机。前两年教师节我还跟同学回去看过她呢,那时候她说话中气十足的,精神不知道多好,怎么人说没就没了,才四十多岁,她女儿比我还小呢。”

柯野轻轻拍他的后背:“虽然人不在了,不过她带了那么多学生,你们都还记得她。”

陈今越用脸贴着柯野温热的脖子,又被他的双臂环绕,得到了不少安慰,感觉心里好受了些,又说:“本来在去之前还不是太难受的,结果在那里听哀乐一响,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连思思那么不正经的人也差点没憋住。我第一次参加追悼会,有点害怕那种场合。”

那种只有黑与白的、哀痛的、需要直面死亡的场合。

柯野问:“你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亲人过世吗?”

陈今越摇摇头:“没有。”

柯野又亲了亲他的额头:“那你很幸运。”

“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跟你讲过,我爸其实是外地来的上门女婿,跟老家一直都没什么往来的,我也没见过那边的亲戚,可能小时候见过,但也没印象了。”陈今越说,“爷爷在我出生前就过世了,我奶奶——就是我妈的妈,我叫奶奶,快八十岁了还精神得很,我们都说她能活到一百岁。”

柯野感叹:“那多好,希望我姥姥也是。”

陈今越问他:“那你姥爷是什么时候走的?”

“在我刚上高中那年。本来他身体也挺硬朗的,有天早晨出门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断了几根骨头,再也没下得来床,后来精神越来越差,身体也扛不住了,都没熬过那年冬天。”

陈今越唏嘘道:“那时候你肯定伤心死了。”

“嗯,不光是我,姥姥也是,几十年的伴儿没有了。”柯野回想着那年格外寒冷的冬天,“不过……其实我一直都有心理准备,从小就有。”

“从小?”陈今越惊讶道。

柯野笑了笑:“你们这些跟着父母长大的孩子肯定挺不能理解的吧?”

“为什么呢?”陈今越问。

“我三岁之后一直跟着姥姥姥爷生活,我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老人了。后来长大了些,我才知道每个人都是会变老的,越衰老的时候就和死亡离得越近。我每长大一点,最亲的亲人就又衰老了一点,也就离分别那天更近了一点。我从小就是在这种——这种分别的倒计时里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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