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书春(2 / 3)
“他媳妇儿还总是不着家吗?”
“听说是这样,总是往外面跑,我看陈师傅的病,是有点重了,方才喘得厉害。”
“也是挺可怜的,怎么就得了这么一个病,如今天气又冷,挺难过的。”
“他的这个病,到了冬天就有点危险,要格外留神才行。”
“什么病到冬天都危险啊,我们邻居,脑梗,上个月死了。”
毓贤插了几句话:“可说是冬天就容易犯这样的老病,我姐姐的学校就守在路边,那一条路直通炼人炉,她和我说一到了冬天,过去那边的车就特别多起来,有时候一个上午会过去几辆,竟是前后相连的。”
一个历史老师叫做颜青的,摇头道:“其实结核病建国之后已经是可以治疗的啊,打链霉素就行,不知他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重度结核,已经很难治的了,陈国章原本高高的个子,如今弓腰驼背,有一点像是虾米。
黎毓贤来到这里半年时间,掌故比较熟悉的了,除了苏忱讲给她,周淑文是个爱说话的,也会说这些事,苏忱有些文人清高,黎毓贤与他主要是谈论文学,倒是不怎样说别人的事,黎毓贤倒是从周淑文那里晓得了陈国章的旧事,原来陈国章本来是冰刀厂的工人,后来与自己的学徒工朱秀平谈恋爱,当时工厂有规定,学徒和师傅不准恋爱,她们两个违反了这个规定,结果朱秀平给开除掉,后来两个人结婚,再之后陈国章不知怎么得了结核病,又不知怎么居然没有治疗好转,病得越来越厉害了,冰刀厂的工作难以继续,又因为冰刀厂没有自己体系内的学校,便给安排到市立二十七中学,在这里看守收发室。
自从他病得重了,朱秀平便不怎样回家,也不知她是怎样生活,要说朱秀平,其实也是比较坎坷,两个人都违反了规定,开除的是学徒而不是正式工人,朱秀平的工作从此很成问题,倒是结婚了,生育了两个孩子,偏偏陈国章又得了这样的病,影响收入不说,而且很容易传染给接近的人,黎毓贤就很注意从收发室回来之后赶快洗手,朱秀平的几个兄弟都是比较体面的人,或者在医院,或者在市政府,唯独她,先是给工厂开除,之后丈夫又染上了这样的重症传染病,人生的磨折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因此自己的大姐和四妹在得了结核病之后居然治疗痊愈,真的是相当幸运的了。
又过了几天,考试成绩发下去,年级排榜也贴了出来,有综合的也有分科目的,郭宁站在红纸榜前,搭着毓贤的肩膀,笑着说:“贤姐,你那几个班的语文成绩真不错。”
毓贤一笑:“你那班上的成绩也很好,其实我是觉得,分数并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让孩子们能够欣赏文学,理解文学。”
郭宁嘻嘻地笑:“话虽然是如此,可是分数也很重要啊,毕竟涉及到升学,单是沉浸在文学里,考不上高中大学也麻烦,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高考的时候,一分都是生死线。”
毓贤笑着说:“学生们也都是不容易。”
有点好像过去的科举考试,总是在说科举禁锢人的思想,可是终究也没有太好的法子。
郭宁笑道:“谁又容易呢?也不全是考学生,这都是考老师呢。”
随机分的班级,没有特别划分学生的资质,结果这个班级的成绩好,那个班级的成绩就一般,只能说明老师的水平有差异。
回到办公室,毓贤拿起茶杯喝了几口水,这时门一开,沈凤卓拿了一叠红纸和毛笔墨汁走了进来,笑眯眯来到语文组这边,慢慢腾腾招呼道:“苏老师,麻烦来写几幅对联,啊呀黎老师,太好了你也在,也来帮手写几副春联吧。”
黎毓贤两只手摩擦着,今天教学楼里的暖气烧得有点低了,笑道:“书记,我哪里能够写春联?”
沈凤卓笑着说:“不要这样太过谦虚嘛,之前我看你抄大榜,那一笔毛笔字很不错的,就来也写几副嘛。”
苏忱很是带劲:“是啊是啊,也来帮我分担一下,你看这么多的纸,快给你几张。”
黎毓贤并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人,一定要人三催四请,礼节性的谦让之后,她便站了起来,在桌面铺开裁成长条的红纸,拿起一支笔,转头问沈凤卓:“书记,要写些什么呢?”
沈凤卓道:“你看着写吧,什么‘春满乾坤福满门’,‘四化建设庆更新’之类。”
黎毓贤想了一想,便蘸了墨汁,在纸上写了起来。
郭宁凑在她的旁边,一字字念了出来:“‘杏坛芳菲缭锦绣,桃圃磊落缀琼瑶’,贤姐,很特别的措辞啊!”
黎毓贤一笑,将这一幅对子放在一旁,拉过另外两条纸来继续写。
苏忱听着郭宁念出来的句子,不由得抬头望向黎毓贤,忽然便想到《金粉世家》里面开场的描写,春节临近的时候,北平街头的书春人,渺茫而又寒冷的风尘之中,混沌的人世之内,却有一个襟怀才华都截然不同的人。
黎毓贤又写了两副,这时杨小芹刚好进来,找周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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