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断(2 / 2)
采元也是感到,倘若自己此时忽然间盛气凌人,也显得有一点落井下石,毕竟自己如今也并没有得到官军的完全信任,很不必这般对黄品贤表示决裂,况且那样也显得轻浮骄狂,容易给人看轻。
黄品贤惨然一笑:“我已经是这样,还有什么可说?先生你保得住自己便好。”
毕竟在太平军中将近两年,黄品贤对于两边的情势也有所了解,太平军捕获了官军,有时并不斩尽杀绝,官军那边对太平军则是毫不留情,会区分新兵和老兵,根据前额头发长短来分,长发的是老兵,短发是新兵,绝不留太平军的老兵,往往被俘的新兵也会遭到杀害,唯独比较大机会得以幸免的,就是童子兵,比如自己两中那几个十二三、十三四岁的牌尾。
自己已经加入太平军这样久了,前面的头发足有半尺多长,分明是老兵,难以侥幸。
温采元微微一笑,循循善诱:“黄司马,还是有机会的,曾大帅正在收集太平军中的情实消息,司马在那里已经有一段时日,见闻必然广泛得很,这两天就会有官长来讯问,倘若司马如实说出来,或许可免一死。”
温采元自己也是寻的这样一条出路,早就听说曾国藩大人在让人搜集太平军的情报,因此温采元平时处处留心,太平军营规极严,各人只能在自己所属的馆内活动,不准私自去往别馆,更加不许在别馆寄宿,简直好像画地为牢一般,所以见闻有限,不过温采元是一个细心之人,这一年来也给他观察到了一些事情,连同这一两的文书,全都交给了清军。
温采元是知道有一个士人叫做程奉璜,和自己一样,也是童生,给太平军早早裹挟,不过他极有心计,不像是自己,只是局促在两司马的馆内,而是结识太平军许多魁首,很受信任,给当做心腹,得以观察各军的动静,后来终于找到机会,回来清军大营,将自己所知的情报全都告知了清军,从此展开一番新的前程,已经是曾国藩幕僚中的一人。
温采元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够和程奉璜来相比,没有他那样的情报价值,不过温采元想,自己从细小处着手,终究能够有所补益,这便是自己在朝廷的进身之阶,即使能够前进的程度有限。
黄品贤微微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温先生,你顾好自己吧。”
温采元又劝了两句,站起身与那军官出去了,反锁上了门。
那军官对温采元一笑:“温先生,他肯说么?”
温采元轻轻摇了摇头:“林哨长,我也不知,但愿他能够想开一些,不要这样执拗。”
很希望黄品贤不要那样虔信邪教,好像他平时给大家讲的《真命诏旨书》似的,“要同心合力,同打江山,认实天堂路来跑,目下苦楚些,后来自有高封也”,那可就完了,“升天”之后是否上天堂,那是不知道,但是眼前这条命是肯定没了的。
温采元顿了一下,又说道:“林哨长,倘若他肯讲了,还请哨长大发慈悲,设法给他谋一条生路,我虽然是深恨这些贼匪,不过黄品贤终究存有一点天良未泯,平日里并不嗜杀,加入贼军本来是误入歧途,倘若能有一条自新之路,想来是会改过的。”
那军官咯咯一笑:“那就要看他怎样选择了,倘若到了谭营官那里,还是这样固执,我可救不得他。”
温采元看着这位年轻的哨长林珑,微微一笑,虽然自己也是刚刚来到这里,可是却已经看出,这林珑哨长乃是营官谭振庭的亲信之人,看他也并不是很痛恨黄品贤的样子,只要黄品贤稍稍松一松口,有林珑给他说几句好话,或许就能逃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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