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2 / 3)
又是一夜到来了。
这夜晚像是人世的一曲乐章,在灯影浮动之间,有人欢声笑语,有人暗自垂怜,有人叹息,有人哭泣,还有人在昏暗的阳台上,点燃一支烟,灼烧到天明。
世间百态,全部都浓缩在这一个小小的深夜之中。
岑冬伏在栏杆上,车来车往之间,光影穿梭流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有熟悉的人影朝这边走来。
她喝了一点酒,以为自己看岔了眼,虚眯着眼往前瞧,那人步履不停,在人流之间来去,忽而浮现,忽而隐去。
万年不变的衬衣和西装裤,依旧是寸头和宽广的肩膀,岑冬霎时却觉得怎么看都看不顺眼。
这男人当真是朴素的,像白纸一样,一干二净。
她盯着那人影看了一会儿,正想收回眼,不料他忽然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几秒后,岑冬暗笑着将目光收回来。
黑夜里有凉风,温温柔柔的,像少女的绸缎裙子,拂过她的脸颊,是湿润的。
她依旧是伏在栏杆上,却侧着脸去看一旁闪耀的霓虹灯牌。
破烂的招牌,边角被磨掉了,灯光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余光里影影绰绰,有人朝着她来。
她仿佛浑然不觉,直到那身影走到她面前站定,地上落着他高大的影子,将她的也包裹起来,看上去像是两人交合相融。
岑冬这才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盯着他,呀,真巧。
她满脸笑意,一句话说得不绵不软,但听上去却总觉得底下藏了一根刺在。
周旭东自然也听出来了,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头,想找些话聊,却不料脱口就问她:上次回家路上顺利吗?
岑冬听了这话,只觉得面前这男人脑子有毛病,他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指哪儿打哪儿,每一次都能将人气得半死。
托你的福,顺利极了。她翻了一个白眼,顺手将散乱的头发系拢、露出白净的脸庞。
周旭东在一旁默然无声。
她喝了酒,脸上有浅浅的红晕,在光下被加深了,晕成一团驼红,连脸上细小的绒毛似乎都泛着光。
心里被面前的人气得不行,暗自里起了脾气,却没处发,岑冬只得拿脚下的栏杆出气。
她双手扶着栏杆,踩着脚下的横杠一蹦一跳的,就是不想理会面前的人,哪知道下一秒脚下一滑,整个人歪着身子就往后倒去。
身后那人的动作到比她更快,眼见着就袭上来,双手环在她的腰上,胸膛抵着她的脊背。
那手和胸膛滚烫焦灼,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烧穿了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随之到来,岑冬睁开紧闭的双眼,只看得见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也是第一次,他的眼里只有她。
两人的视线相撞,空气里似乎都有燃烧的烟火味,一切言语都已成背景。
周旭东看见她眼底的星星点点,张了张嘴,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身后的人夺去了话语。
岑冬,你没事儿吧?
身后是周白火急火燎地呼喊声,伴着急促的脚步,周白的脸在岑冬的视线里放大。
周旭东将她扶起来,岑冬刚刚站稳,他便收了手退到一旁。
周白拉着她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直到确认她没有伤到这才放下心,一转头正想道谢却瞧见这身影有些眼熟。
叔叔?
周旭东的视线落在他们紧握着的手上,顿了一下,尔后收回来,笑了笑:我刚巧路过,搭了把手。
周白朝他道谢,他摆了摆手,问:没事,你们放学了?
周白应道:嗯,今天考完了,大家就出来聚一聚。
一问一答之间,他的目光始终规规矩矩的,未曾在岑冬的身上停留半分。
岑冬在心里暗自发笑。
两人虽然有一层特殊的关系在,但也没什么可说的,聊了两句周旭东就向他们道别。
周白拉着岑冬想要回包间,岑冬摇了摇头,微皱眉头,我暂时还不想回去,想吹吹风,刚刚在包间里给闷着了。
要不要我陪你?周白问她。
不远处,阿来站在店门口叫他,周白你丫的死哪儿去了,赶紧回来,你酒还没喝呢!
岑冬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朝阿来看了一眼,他正猛挥着手,你回去吧,他们都在等你。
周白见这么说,也没再坚持,朝店门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柔声道:乖,我待会送你回家。
空空荡荡的街道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岑冬转过头朝那人离开的方向看去,倏的却愣在了原地。
他并没有走远,回过头来的视线刚好和她撞在一起。
岑冬心里没来由地跳了一下,抬腿朝他一步步地走过去,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两人靠近,头顶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洒落在地,交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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