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每况愈下(2 / 3)
玉却浑不在意,笑嘻嘻地说:“凭她怎么后手不接,也短不了咱们两个人的。”
黛玉脸上一红,手一甩,自往厅上和宝钗说话去了。
雪雁虽没听到她这话,不过在田里跟着老田妈忙碌的时候,却也想着这件事,探春的这个改革,看起来酝酿了颇久,十分周密,这大观园从前不过是为了观赏游乐,是个吸金的,只有入的,没有出的,现在这个制度之下,便可以自给自足,虽然对荣国府那千疮百孔的财政没有根本性的扭转,起码这一处的开销是可以减省了。
要说贾府的入不敷出,过年前自己就和黛玉闲谈过这件事,荣国府的庄头叫作乌进忠的,腊月里来送东西,有实物税也有现银,黛玉在王夫人那里看到了供奉的单子,只听王夫人絮絮地说:“按说咱们的庄子比东府那边大一倍呢,本来出产的也应该多一倍才是,哪知却不过这么点子,除了比东府那边多出两千多两银子,送来的东西竟然和那边没了差别,都是这么些个,真不知那么大片地方,都做什么去了?不过相距一百多里,怎么就天差地隔成这样,让人怎么过年?”
凤姐道:“难怪总是那老的来,那乌进忠乃是个积年的老滑头,和他兄弟乌进孝一样,哥儿两个最会打擂台,为了这个供奉的数目,在前面和老爷磨了好一阵呢,老爷磨不过他,也只得准了,听说那乌进孝在珍大哥哥那里也是一样,厚着一张老脸,死乞白赖的,说是今年年成不好,下了半年的雨,然后又是冰雹,反正年年是苦了主子。”
惜春在一旁笑道:“田庄上的人辛苦,况且天有不测风云,这却也难为她们。”
熙凤冷笑一声,道:“我就不信每年都是这么着,好像天底下的苦楚都给她们赶上了,究竟那庄子在南边,我们千里迢迢,又没个千里眼盯着,知道她们真扯谎假扯谎?依我说,倒是不如把那南边的庄子和人家换了,换到这附近,时不时也能过去看看,否则风霜雪雨的,可不就任着她们说?”
宝钗抿嘴一笑:“要说出产,还是南边的好些,水稻一年可以种两次呢,似这北边,每年只能种一季,况且下了雪便什么也没有了。”
熙凤面色和缓了一些:“我也不过就是这么一说,南边的庄子可宝贵着呢,那边一个庄子,这边得两个庄子来换。”
探春叹道:“总归是宝姐姐无书不读,像这样的学问,常见的四书五经里面哪里看到有?我是前一阵去了赖大家的园子,才晓得一个小小的花园居然有那般说法,原来一个破荷叶,一根枯草根子,都是值钱的。”
宝钗闻言便笑:“自己读书没有读通,却要怪典籍不切实际,莫非朱夫子的那篇《不自弃文》没有读过的不成?”
探春笑道:“虽看过,那不过是勉人自励,虚比浮词,那里都真有的?”
宝钗愈发笑了:“朱子都有虚比浮词?那句句都是有的。不过其实这一年两季稻的说法,我却不是从书中看来,乃是那一回和雪雁聊着,她说起的,那丫头旁的倒罢了,偏爱看什么《农政全书》、《天工开物》,还和我说起稻田里养些青蛙黄鳝,用来添菜都是好的,我就说将来若是这里置了庄子,给她去当个庄头蛮好。”
大家听了,轰然发笑,湘云笑道:“什么青蛙,又是什么黄鳝,若是田里放养螃蟹倒好,哪有人吃青蛙的?”
王夫人含笑微微点头:“雪雁这丫头不错,一派的天真淳朴,不像有的丫头,狐媚魇道的。”
探春也笑着暗想,在大观园一片花红柳绿之中,雪雁倒也是个有特色的的,虽然经书诗词上不大通,却偏好看这些冷门的东西,还头头是道的,也算是人各有一性,她偏是通这一行。
宝玉在一旁笑道:“太太可别夸雪雁了,这个子若再这么长下去,房顶都要给她戳一个洞,我如今站在那里和她说话,都要仰起头来。”
黛玉噗嗤一笑:“下次让她蹲着点儿。”
宝玉一捂脸:“那还是不要了,她倘若这样让我,我这心里更过不去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
到了四月二十六,宝玉的生日,大家聚在宝玉的房子里,一边喝酒,一边讲些趣闻,宝琴说道:“我八岁时节,跟我父亲到西海沿子上买洋货,谁知有个真真国的女孩子,才十五岁,那脸面就和那西洋画上的美人一样,也披着黄头发,打着联垂,满头带的都是珊瑚、猫儿眼、祖母绿这些宝石;身上穿着金丝织的锁子甲洋锦袄袖;带着倭刀,也是镶金嵌宝的,实在画儿上的也没他好看,还能作咱们的诗歌。”
众人一听,这可真新奇了,宝玉笑道:“若说才女,就咱们这园子里便有不少,我只当天下的女儿,到了我们这里也就尽了,哪知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倒是听说过西洋的女子,都是黄发如同金丝,那眼睛也有蓝的,也有绿的,可恨我总没见过,若是那时候我也和琴妹妹一起,见那外洋的女子,该有多好。”
探春噗嗤一笑:“可见本朝不与外夷开关,还是对的,倘若让那西洋人随便进入京都,你岂不是要整天跑出去,看那西洋女子?给那西洋人的大船将你都带到海外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