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在民国读武侠小说(2 / 3)
露宿街头这件事,说起来虽然凄凉,然而倘若是平常的时候,在这样的盛夏,母女二人在街头躺过一个晚上,倒还不至于特别艰难,虽然心情难免难过,毕竟幕天席地还算开阔,可是如今这种时局之下,宿在街上便是格外的煎熬,那么多从外面涌进来的人,简直是成千累万,只有少少的人分流进了客栈,其她一堆一堆的都挤在街道上,手边拢着铺盖行李,要说处境的苦难也就罢了,吃饭如厕的麻烦自不必说,最让人难受的是各个人脸上的那种凄惶的表情,那就是活生生的难民面孔,满耳听到的就是要怎样投亲靠友,下一顿饭怎么吃。
戴凤蓦地便想起便想起从前丈夫曾经数说过,什么鸦片战争、八国联军、甲午战争之类,中国近几十年的历史就是一部民众的逃难史,此时看着街头这些和自己一样狼狈落魄的人,戴凤的视角不由得超出了那条住了十几年的巷弄,有了更深的感慨。
然而感慨归感慨,现实的问题终究是要解决的,这一场战斗也不知要打多久,一天两天倒是能够忍耐,但是倘若是三个月两个月的时间,总不能一直住在街上,自己倒是还罢了,最担心的是女儿,这街道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人,龙蛇混杂,倘若女儿出了什么事,自己也不要活了,因此虽然是为难,但是最终仍然是循着地址来到了谢芳仪余若荻这里。
来到了这座小房门前,好在谢芳仪十分热情,余若荻回来后也相当的坦诚,这可让戴凤的心大大地放了下来。
余若荻很现实地打算道:“阿嫂,我们之前也商量过了,如今外面打仗,虽然是租界,可是也不好让景心再去幼儿园,既然您在这里,就麻烦帮我们照料一下她,我们白天还是要上班的,没有办法照顾她。”
戴凤连连点头:“尽管放心,我带了宝宝这么久,这一阵着实想念,这段时候就让我照管她好了,你们忙,我晓得。”
谢芳仪又问了一句:“阿嫂,丁香去了哪里?”
“昨天忙忙乱乱,也没有看到她到哪里去了。”
从这一天开始,戴凤便住在了这里,她却不是白白住的,每天打扫房间,烹调饮食,还要照管景心,着实是忙碌;战争期间,崔苹也没有办法上学,就在家里温习功课,谢芳仪和余若荻每天查看她的进度,余若荻倒是还罢了,谢芳仪可是一个十分严肃的人,督导很是认真。
战争持续不断地进行着,谢芳仪除了上班,但凡有时间,便去仁济善堂帮忙照料小婴儿,回来之后皱眉说道:“如今难民倒是都安置妥当,然而弃婴多得很,每天啼哭不止,看了着实可怜,如今每天都有上百个弃婴给送到那里去,实在是应接不暇,连乳母都不够,如今的奶粉又在涨价……”
余若荻也是感到非常艰难,战争短期内无法结束,因此难民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之前走在街上,只见满街粪尿,出门一次回来总要洗刷一下鞋底,此时正是盛暑天气,这样的卫生情况滋生蚊蝇,很容易传染疾病,而且吃饭也很是问题,这么多人,不好当街煮饭的,要买煮熟的食物,供不应求也会涨价,倘若大家都去抢米,米铺关了门,情况就更加恶化了。
好在由仁济善堂出面,巡捕房支持,将难民分别安置在一些面积宽大的建筑之内,比如天蟾舞台、慕尔堂、静安寺之类,里面成百上千安顿了难民,总算是都有了临时的住处,不必继续住在街面上,而且听说还由善堂每日供应白米,根据难民表格和领米证来发放,总算这件事解决了,然而却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便是弃婴。
戴凤摇着头说:“唉,怎么可以这样?当年生下了孩子,如今却就这么抛弃了,既然生了她们下来,总该带在身边的啊,又不是阿猫阿狗,自己养下来的孩子,怎么说丢就丢了?”
余若荻解释道:“大概是家境贫寒,又遭遇到了这种不幸,想着自己都尚且难以保全,更何况是这样幼小的婴儿,所以绝望之下,便都放在了善堂门口。每逢战争灾荒,都是这个样子,倒也是常态了,这些孩子还算幸运,总算没有给丢在荒野之中,放在善堂墙上的大抽屉里,总能有人照应的。”
戴凤皱眉道:“如今是逃难到租界,又不是逃到荒郊野外,哪里像是话本之中讲的,大雪飘飘,天寒地冻,衣食无着,一个人拄着棍子,在北风之中一步一步挪动,马上便要倒下去的样子?事情还没有怎样,就将孩子丢弃了,倘若孩子长大之后知道了,可该怎样难过呢?纵然是穷,孩子既然生了下来,总要管的。”
余若荻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拿起面前的报纸,继续读着上面连载的小说:“柳研青满腔恚怒,想起自己两年离愁,千里跋涉,本来自怨自艾,背人弹泪。她父亲说是她把杨华气走的,她,也以为是自己把杨华气走的。她此时正是满心悔歉,不惜赔情;如何想到遇见杨华,别恋新欢!此刻她的眼泪是一滴也没有了,紧咬银牙,戟指对着杨华斥问:‘姓杨的,我算认得你了!怨不得你推三阻四,不肯跟我们一起回镇江,原来这里有拴头啊!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打算怎么对付我吧?’”
读到这里,余若荻噗嗤一下就乐了,要说这位柳研青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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