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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化灰(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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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才出生一年,按周岁算只有一岁,传统虚岁记龄方法坑死人啊!”

那边席面上,谭氏怀抱着刚刚出生的男婴也坐在那里,要说一般抱着孩子的人都很难吃好饭,毕竟孩子会经常哭闹,但是这个婴孩却十分安静,从出生时哭了那一下,后面就一直静静地闭着眼睛,真有点乃姊的风范。然而谭氏却知道并不是这样,这个早产的男婴十分虚弱,只比她的巴掌大一点点,蜷缩在襁褓里仿佛一只猫崽子一样,呼吸也十分微弱,若不是喘气的时候鼻翼偶尔会轻轻翕动,她都要以为这孩子已经死了。

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都是胎饱,不需要吃奶水,因此白天谭氏给他喂了一点糖水,婴儿喝了两勺之后就不喝了。乳娘桑平是请不起的,估计后面这孩子就要靠面汤和牛乳过活了,也不知养不养得活,若是他像他姐姐那样不挑食还好,如果汤乳不进,小命很快就要完了。

谭氏虽是有一点担心,但却并不怎样着急,毕竟这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和她半点血缘都没有,虽然说这时代女子嫁入夫家就是夫家的人,要与丈夫全家休戚与共,但是血缘关系是无法靠观念来改变的,更何况利益也不是真的一致。

谭氏临出嫁之前,娘亲就偷偷背地里嘱咐她:“儿啊,到了那边别那么实心眼儿,以为自己和人家是一家人,就跟人家一条心,男人都是‘妻子如衣服’的,这衣服随时可以换,就算是自己的亲骨肉没了也能找个女人再生,你们两个可不是同生共死的,对男人表面上敬着,心里可随时要提防着。”

谭氏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有钱有闲还识字,能读那些风花雪月才子佳人情爱缠绵不离不弃的话本,她从小到大在村子里看的鸡飞狗跳各种决撒可不少了,引自脑子里半点没有那种旖旎浪漫的幻想,她很清楚地知道,夫妻夫妻,有饭吃的时候两个人是夫妻,有一天挨饿了,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好在自己的肚皮也争气,嫁过来不久就生了个儿子,从此地位稳如磐石,丈夫也不好轻易给她脸色看,她一直琢磨着再生一个儿子,这样万一大的出了事,还有小的顶着,只可惜这几年肚皮一直没有动静,她心里隐隐有些不自在,一直想着须得寻个什么法子才好。

不过此时自己照看着这个刚刚被取名为“桑英”的孩儿倒是也好,自己住着人家的房子,虽然说是丈夫的哥哥,但毕竟大家已经分房另过,老大人情,又云“叔嫂不通问”,如今我的男人虽然不在,但是大嫂却死了,我在这里住着不自在,如今正借着照应孩儿的由头,名正言顺,他老子还要感念我哩!就算这孩子死了,那不是还有一个?纵然不受待见,总是亲骨肉。

于是谭氏轻轻哼唱着小曲儿,像是哄着桑英睡觉的样子。

这边闹到早过了亥时,大概深夜十点十一点的样子,街坊们这才散去,商玦缩在墙角,听到桑平送了客人下楼后没有回来,开了下面一间房的门进去睡了。商玦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没进这间房,对于商玦来说,刚刚发生过死亡事件的房屋比桑平所在的地方还安全呢。她不由得想到前世微博上看到的一句话:“为什么要怕鬼?害我的都是人。”

第二日,桑平请了四个和尚闹嚷嚷念了一番经,商玦在屋子里基本上听不懂他们念的是什么,只听得哼哼哈哈一阵唱念,伴奏的又是铃儿又是锣,整场唱念的调子单调中偷着诡异,仿佛巫师催眠一样。

第三天早五更,天还没有亮,伙计们就来扛抬棺材,桑平也戴上孝跟着一起出城,也有几个平时相熟要好的邻舍吊孝相送,仇婆婆忙前忙后,这时说:“老身腿脚不好,便不去了。”

桑平拱手道:“这几天多承婆婆帮手,无以为报,这根簪子请婆婆收下。”

仇婆婆拿过来一看,乃是一根乌银的簪子,簪头是并头莲瓣,分量不轻,便笑逐颜开地说:“哎呦呦生受大郎了,出了这样的事,老身本不该拿你的,又怕拂了大郎的心意,那就多承大郎厚意!”

然后袖了簪子走了。

房子里起初人生杂沓,不多时大家都出了门,只剩下商玦和谭氏,房屋里一片静悄悄的。那一班人到了城外化人场上,举起火来将棺材连同里面陈氏的尸体一起焚烧,不多时烧得干干净净,把骨殖撒在池子里,众人又吃了一顿饭,然后散了,丧事到这时终于告一段落。

房门声响起,桑平回来了,商玦知道他已经把事情都办完了,她不由得想起从前陈氏曾经偷偷对着自己说:“我这身后事还不知怎样哩,随他把我埋在哪里,只要别把我烧化了,就是夫妻之情,若有旁人来给家里人上坟,我许是还能分着一点浆水。”

这些话陈氏是不敢和桑平说的,因为她连生三个女儿,已经被骂“晦气”,此时正怀着身孕,桑平满心希望这一胎是个男孩,若是她忽然这样死呀活的一说,不知又要惹出什么事端。

然而如今终于是烧成了灰,商玦本来对于火葬是无所谓的,作为一个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她对自己死后的预期安排是,骨灰直接埋在泥土里当做肥料,从自然中来,回归自然,完成一个循环。然而陈氏不是这样的,活人世界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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