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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田园断句(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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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间剖开的竹节。苏霓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这东西真的比较古怪,看来不像是茶壶,壶嘴比较粗,可能从里面倒出来的东西会有比较大的颗粒,实在弄不清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是不管了,这怪壶总可以给自己用来做中饭。

她懒得回去云梦泽拿米拿菜,避秦津的房屋里有盐,盛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里,就摆在床边的案头,苏霓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里明明没有烧火做饭的设备却偏偏摆了这么一小瓶盐,不过此时她没时间考虑太多,拿了盐和银壶就来到外面,从菜地里拔了几颗青菜,又从石砌井台的井里打了水,洗净了菜蔬,便加了水一起装进壶里面,然后就提着壶来到外面田地间,从果树林里捡了一些树枝,垒了个简单的土灶,就升起火来将壶悬撑在火焰上方。

过了一阵,菜汤熬好了,苏霓将瓶子里的盐洒了一点进去,这一餐午饭就是蔬菜汤。

土灶间的火熄灭了,烟气渐渐消散掉,苏霓将菜汤倒进碗里,又将几条比较粗大的菜梗用筷子挑了出来,就坐在地上喝起菜汤来。

菜汤里除了盐,没有加其她调料,连一点油星都没有,但是苏霓却喝得很香甜,刚刚从地里采摘的蔬菜有一种特别的清甜滋味,那是新鲜的植物生命的味道,而且今天的这一次田间野炊很有一种不同于平常的趣味,与平时用现代炊具做饭的体验不同,今天她是返璞归真了,回归于最质朴的方式。

苏霓眼前的景物不知不觉开始变化,从一片午后白光的现实进入淡红色天边的傍晚,画卷中一个头上包着青布帕子的女人从田里拔了菜蔬,和着米放在一口黑黑的铜锅里,煮起菜粥来。这时天空中一群乌鸦嘎嘎叫着飞过高高的树梢,夕阳的光辉从它们的翅膀上镀过,让漆黑的鸦翅也有了一点灿烂的金色。乌鸦还巢,象征着这一天即将结束。

苏霓脑子里忽然之间就蹦出两句诗来:“夕炊间藜藿,野烟杂晴光”。她斟酌了一下字句,最后定了稿,不过她最近古诗看得少,头脑中意境烘托得不够,所以只得了这两句,再凑不出另外几句成一首完整的诗,于是就成了断句。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红楼梦里似乎有一副对联和这两句断句的气氛有某种应合,那副对联叫做“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是探春房屋里的对子,看来大家都是想在某种程度上摆脱人群。

下午,苏霓洗了个澡就午睡了,一个上午的劳作让她感觉有点累了,而休息日的午后是人的神经最放松的时候,上午的疲劳就像几杯黄酒,带给她一种微醺的感觉,于是苏霓的头枕在枕头上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房间里的光线变成了淡淡的金黄色,这一次午睡的时间真的很漫长,居然大半个下午都睡了过去。

苏霓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外面泉水边,蹲下来捧起清凉的泉水洗了一把脸,将这大半天时间脸上分泌出的油脂洗去后,苏霓感觉清爽多了。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啊,那种深埋在身体深处的疲乏感几乎全部消失了,一周以来积累下来的体力亏空终于都弥补了回来,她感觉自己如同一节刚刚充好电的蓄电池,能量已经蓄满了。

苏霓拿着电纸书坐在回廊上,背后是鲜妍的朱红色油漆的美人靠栏杆,从色泽的明亮度和油漆的完整度来看,很显然是封闭空间之前刚刚刷好的。栏杆有一定的弧度,颇符合人体生理弯曲,看来古人虽然没有形成系统的人体工程学,但是在舒适度上也狠下了一番功夫,只不过因为木头有点硬,她还垫了个靠垫。

这两天她正在看鲁迅的书,大段尖锐冷峻的文字之后,突然有这样一段字句跳入她的眼帘:鹤见钓辅氏在《北京的魅力》中,记一个白人将到中国,预定的暂住时候是一年,但五年之后,还在北京,而且不想回去了。有一天,他们两人一同吃晚饭——“在圆的桃花心木的食桌前坐定,川流不息地献着出海的珍味,谈话就从古董,画,政治这些开头。电灯上罩着支那式的灯罩,淡淡的光洋溢于古物罗列的屋子中。什么无产阶级呀,Proletariat呀那些事,就像不过在什么地方刮风。”

苏霓的眼神在那一串描写生活情趣的文字上流连了几遍,脑中想到的是熏笼、毛皮衣服、梅花小茶几、红泥茶炉、细竹丝的帘子,一样样云梦泽中现用着的、或者其他房屋中摆着的东西如同海浪上的泡沫,随着波浪的颠簸一起一伏从她眼前飘过。她暂时放下了对人群社会的思考,将情绪都浸入这种精致丰足的生活情调之中,这让她感到温暖和愉悦,严峻的现实一时间被搁置在一边,眼前的美物美景让她有一种被抚慰的感觉。

“我一面陶醉在支那生活的空气中,一面深思着对于外人有着‘魅力’的这东西。元人也曾征服支那,而被征服于汉人种的生活美了;满人也征服支那,而被征服于汉人种的生活美了。现在西洋人也一样,嘴里虽然说着Democracy呀,什么什么呀,而却被魅于支那人费六千年而建筑起来的生活的美。一经住过北京,就忘不掉那生活的味道。大风时候的万丈的沙尘,每三月一回的督军们的开战游戏,都不能抹去这支那生活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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