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番外篇】如果我们少年相遇 (下)(2 / 3)
重新为少年拉上了被子。
“睡吧。”
夜色已晚,明日还要操心战事,他不能与这西戎的少年消耗太多精力。
少年转过身,将头埋入枕头中,黑暗中,似能见其轻颤的肩膀。
那之后接连几日,少年意外地老实了许多,也不再天天与孟荣叫板,让吃就吃,让喝就喝,乖顺的与之前判若两人,只是偶尔会掏出胸前的翡翠挂坠,盯着它出神。西戎近来喜欢分多次进行突袭,意图削减大越的精力,拖垮士兵身心,孟荣军务随即繁重起来,没空去思考西戎少年这番变化,与他为数不多的交流是在每晚睡前,他会给少年讲几句越人的传说和寓言,就像是那日给他讲解画册上的故事一样。
说来也是奇怪,孟荣在此之前,从没这样“哄”人睡觉过,可给少年讲故事时,声音总会自然而然的轻柔、低缓上几许,好似他一直以来都是个温和体贴的人,从没经历过刀光剑影,也从不严肃与冷酷。
在听他讲话时,少年有时会用那双褐色的豹眼一眨不眨地默默望着他,有时则会嚅动着嘴唇想要与他说些什么,却又最终放弃,蒙上被子挪到床另外一边装睡。
他们维系着这股虚幻的平静,直到那一天来临。
帐外纷乱的脚步声吵醒了孟荣,他正欲起身穿衣,却赫然发现胸口沉沉的,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少年不知何时竟于睡梦中滚到了自己身边,脑袋抵着自己肩膀,戴着锁铐的一只手正正压在自己胸膛上。
惊讶又好笑,孟荣这几天没有点他的穴,一是看他不再如最初般活分,二是觉得少年的身手对自己毫无威胁,倒是没想过这一早醒来会收获这番景象。
少年难得没在吵闹声中醒来,平稳的鼻息暗示了他仍在沉睡之中,孟荣便轻轻挪开他的手臂,悄声下了床,快步出帐外。
高阔的天空,东方正泛起鱼肚白,时间还未过早晨五时,敌军已然来袭。来不及再考虑帐内之人,孟荣翻身上马,率领一队士兵匆忙上阵。这一仗打的格外艰难,孟荣左臂被敌人一刀穿破铠甲,激烈的疼痛瞬间袭来,他屏息待将人斩落下马,抬臂查看伤势,那伤口不长却深,以至于能从裂口中隐约瞧见骨色。
“孟将军,你受伤了!”
身边的士兵替他挡住身后袭来的刀锋,让他及时撤回。
“多谢。”孟荣深吸一口气,击退偷袭者,策马返回安全地带草草止住血,右手握紧剑柄,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再度纵马闯入了乱军之中。
……
拖着伤臂不顾,结果可想而知,尽管事后有军医及时医治,孟荣当夜仍发了热,少年半夜被身边高烫的温度热醒,手忙脚乱地一阵折腾,将外面驻守的士兵喊了过来。士兵领着大夫急急赶来,当着少年的面掀开孟荣臂上的纱布,那裂开的伤口果然已经发了炎。
暗色的血液从肿胀的裂口中渗出,像是生命从躯壳中被抽离,少年脸上的血色也随之而流失。
孟荣这时已经从昏昏沉沉的梦中醒来,坐卧着由军医为他换药,目光瞥见少年神色凝重地盯着自己的左臂,半开玩笑似的脱口问道:“没见过血?”
怎么可能,在强者生、弱者亡的西戎军营,没动过刀子、没见过红的人,根本活不下去。
少年回过神来,抿着嘴摇了摇头。
涂药消炎、擦水降温,几个人折腾了半宿,确保孟荣的病情不会再恶化后,才退出了帐篷。
眼瞧着最后一个人离开,少年低下头,从脖子上摘下了那枚翡翠色挂坠,将微凉的玉石放进了孟荣掌中。
孟荣意外地看向他。
少年将头扭到一边,声音低若虫鸣:“这是我娘给我的,可以护佑平安……”
饶是孟荣耳力好,听到这话,也惊讶得不由重复了一遍:“什么?”
少年猛地钻进被子,把自己包成了一只虫茧,任由孟荣百般询问推弄,也再不回话。
孟荣不会知道,少年那时在世上已无亲人,被强行拽去行刺杀之事时,已宛若垂死之人妄图抓住一线生机,他身手足够灵敏,下手亦利落狠戾,如若不是愚蠢的领头人搞错了方位,他可能早已踏上了另一条声名利禄与血风腥雨并存的道路。
孟荣也不可能知晓,除了少年的亲生母亲之外,没有人曾对他好,是以孟荣递过来的伤药、食物,还有睡前的低语,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但足以俘获这个在军营中尝尽苦头的年轻人。
母亲的玉石是他唯一能拿出手的回礼。
而正是这块色泽平庸的小石头,换回了他曾经梦寐以求的自由——孟荣竟然放了他。
一个凌晨,被蒙着眼睛抱上马,少年环住前方人的腰肢,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
“你真的,要放我走?”
西北的风中,孟荣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是呀,私放敌人,我这是犯了通敌罪,要被军法处置的。”
感受到腰间的手臂倏然一紧,孟荣难得笑出了声。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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