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九春(2 / 3)
那个葫芦,外层是均匀的绛红色漆,一条麻绳两端拴住壶嘴和壶腰,葫芦蛮大,可以装几碗酒,于是柳生真辉便买了下来,请店主灌满酒,付钱之后提着葫芦离开。
五天之后,十月二十三,柳生真辉下午来到上次的那条街,崔明玉已经等在了那里,看到了柳生真辉的身影,她深深一躬:“医官,你来了。”
柳生真辉鞠了一个日本式的躬:“让你久等了。”
两个人把草编的蒲团铺在地上,坐了下来,又是像上次那样,崔明玉弹琵琶,柳生真辉唱歌,唱过几首之后,崔明玉看着木盒里面的钱,笑着说道:“这几天,医官又学了几首高丽小调呢。”
柳生真辉笑道:“是桂桑教我的,她唱起歌来,也很好听。”
崔明玉抿嘴笑着,问道:“‘桂桑’,这个‘桑’是什么意思呢?是日本语吗?”
柳生真辉恍然一笑:“啊,是的,日本语中‘君’的意思,彼此称呼,经常是这样。”
崔明玉笑着说:“也是很有趣的啊。医官下面唱什么?”
“唱‘渔船歌’吧,很喜欢这首歌。”
崔明玉点了点头,左手按弦,右手指端的假指甲用力一拨,便弹奏了起来,柳生真辉放开喉咙便唱,虽然已经四个月的时间,他的高丽语仍然显得生疏,明显可以听出外邦人的口音,但是音色华丽优美,在学校里的时候,曾经与同学组过乐队,柳生真辉担任主唱,除了流行音乐,也唱岛歌演歌,医学院毕业后便各自散去,然而唱功底子还在,因此唱得居然也很动人。
四周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啧啧说着:
“这可是唱佛经的嗓子啊!”
“真的是上天给的吃饭的本钱啊!”
眼看着铜币纷纷落在盒子里,柳生真辉转头看向崔明玉,崔明玉嘴角含着笑意,两个人的脸上都越来越放起光来。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分开人群,站在两人的面前,尽力克制地说:“你们两个,为什么做这种丢面子的事?”
崔明玉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位冰川美人朴守备,她连忙停住弹拨琴弦的动作,转头望向柳生真辉,自己倒是罢了,可是医官要怎样应付呢?
柳生真辉半点没有在意,仰起脸来望着他,懒洋洋地说:“邪魔ですね,真是打扰啊,人家本来唱得好好的,客人都给你吓跑了。”
朴承基的目光这时盯住了地上装着铜钱的木盒,他分明感到太阳穴的血管在跳,在旁观者看来,朴承基整个人仿佛冰上冒出白色的烟,寒意逼人,于是仅存几个看热闹的人也闪到远处。
朴承基对着柳生真辉冷冷地说:“虽然曾经犯下严重的过失,然而好歹是医官,总要注意一下矜持吧?为什么做这种妓生才做的事?”
崔明玉深深低下头去。
柳生真辉满不介意地说:“即使再怎样讲身份,也耐不住清贫啊,难道要过这样清苦的生活吗?”
朴承基毫不犹豫地说:“难道没有给你提供食物和柴炭吗?秋冬的衣服也安排给你做了,如果你要看书,可以到康提举那里去借。”
柳生真辉给脖颈有硬物凸出的康提举做过“甲状腺手术”,康提举主管学宫。
柳生真辉一笑:“读书倒是罢了,只是不能喝酒,就感到很是无聊。”
朴承基淡淡地说:“前不久发生了大地震,殿下都已经不喝酒了,为什么你还是如此依恋?”
九月初七,西南地区发生了很严重的地震,开京也有震感,因此王宣布宫中禁止饮酒。
柳生噗嗤一笑:“我怎么能和他来相比?毕竟没有读过那么多的书,也不懂那许多道理,我只是想喝酒,既然没有钱买酒,那么便只好自己想办法赚一点,况且没有偷盗也没有抢劫,为何你要如此在意?”
朴承基一听,这可真的是灵魂拷问,自己当然记得柳生真辉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来到清远津,自然是绝不愿他挥着倭刀打劫的,瞬间朴承基也感到一种荒谬,柳生真辉这样无害于人地唱歌赚钱,在世人眼中却是身份低贱,倘若倭寇上岸,大家不敢有丝毫轻视的,虽然会很是敌视。
至此朴承基与柳生真辉再没有什么可说,他翻身上了马,向守备府而去,只听后面柳生真辉招呼听众:“大家快回来啊,我们继续弹唱,给大家唱一首十九春……”
然后便是听不懂歌词的东瀛歌谣。
因为是市街,朴承基不能纵马奔驰,马走得比较慢,他能听到市人的议论:
“是倭寇的歌啊,这可要听一听,虽然调子有些怪,可是居然也很好听呢。”
“倭寇从前上岸只是打劫,如今居然唱歌给我们听啊!”
“只怕是两班大人们都听不到这样的歌,所以便多给一枚铜钱吧。”
朴承基紧紧地掐着马缰绳,仿佛掐着柳生真辉的皮肉,这个人可真的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自扶桑,在街头歌唱,也穿了那一身逛街的礼服,虽然倒是确实很吸引人的,尤其是唱这首歌的时候,特别配合情调,收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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