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1 / 3)
林禾鹊从乔铭身上慢慢下来,脱了鞋,伸出脚,拇趾探了探泉水,温热。
乔铭说:“其实白天这儿也没人,不过还是晚上更掩人耳目些。”他转过身,背对林禾鹊席地而坐,“尽快结束。”
“大半夜的着什么急?”
林禾鹊顾不上嫌弃没有换洗的干净衣服,将身上说不清是黏糊糊还是干巴巴的破烂除去,匆匆下了水。他踩在几块被冲刷得光滑的石头上,小心地靠在池壁,缓缓呼出一口气。
泉水刚好没过胸口。
林禾鹊此时才终于有了幸存的实感。此前陌生的环境与浑浑噩噩的日子让他像一半灵魂出了窍。连肚子里的玩意也静悄悄的,让人怀疑还在不在。
虽然过程颇为艰难,他总算又躲过一劫,还拥有了短暂的安宁,有容身之地,还能好好清洗一番。月光碎在水面,银鱼般起起伏伏,轻咬他的锁骨。林禾鹊打湿长发,盯着远处树影出神。如果能长久地停留在一刻,该是多么平和快乐。
但想起得以藏身于此的前因后果,想起钟晟,忧愁又浸没了他。如果钟晟是执一教人,林禾鹊会悲伤又满怀期待地为他祝祷。但钟晟并非真正的信徒,他要是死了,该怎么办?他会去哪?
林禾鹊骤然发现他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按教义所言,无信仰者无法登临彼岸。但钟晟……钟晟是个好孩子。林禾鹊忧郁地想,如果钟晟和他一样有幸活下来,他一定要说服他虔诚,获得祂的庇佑。
林禾鹊陷在时悲时喜、漫无边际的想入非非里。执一教教史载世界遭受过九次灭世,其中一次是天火降临,差点将一切生灵燃烧殆尽;最终祂指引地母吐出河流与洪水,才使人得救。所以人天然亲近水。而作为曾经的圣子与现任教主,更不能以不洁的外表出现在教众前。林禾鹊在雁望山上,条件允许时一天要清洗两次。泡在水里时是他一日最放松的时候。
但乔铭不知道,若不是他对林禾鹊在吃穿用度上的矫情有所了解,他几乎要以为林禾鹊在故意磨蹭与他作对。
乔铭决定再催促一次,他先是拐弯抹角地说:“你知道这里为什么没人来么?”
活水温泉,怎么看也是个宝地,却不见人迹,他不信林禾鹊察觉不到疑点。
停了一会,乔铭才听到林禾鹊懒洋洋回他:“为什么?”
乔铭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此地挨着寨里的祠堂,也挨着迁过来的坟茔。”
“所以呢?”
“所以?”乔铭对林禾鹊的反应大为震撼,“所以我们不能待太久!”
“为什么?”林禾鹊确实不明白。
乔铭双手一撑,仍维持着盘腿的姿势,旋身面对林禾鹊,谆谆善诱:“这儿可是人家的祖坟!”又嘟囔了一句,“谁知道时间长了会遇见什么东西?”
林禾鹊恍然大悟:“你怕鬼?”
乔铭突然低下声音:“别乱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总之,你快点。”
林禾鹊点点头,心说我又不信什么祖宗鬼神。但见乔铭紧张兮兮的模样,他眸光一闪,幽幽道:“乔铭,你背后草丛上怎么有蓝色的火在跳?”
磷火。乔铭心跳乱了一瞬,随后愠道:“林禾鹊,你不要故意吓人。”
林禾鹊不紧不慢道:“你转过去看看不就晓得了,我会无聊到故意逗你?”
乔铭并不信他的鬼话,却一动不动,看着林禾鹊问道:“……在哪?”
“你身后,离得越来越近了。”
乔铭嗤笑:“别装啦,我不会上当的。”他站起来。
“别动!就在那!”林禾鹊神色陡然严肃道。
乔铭被林禾鹊乍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迅速扭头张望一圈,只有蓊郁安静的树影。松柏枝杈横斜,张牙舞爪如幢幢鬼影。他又盘腿坐下,无奈道:“你幼稚不幼稚?”
林禾鹊趴在池边,头枕在胳膊上,扬起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无趣。”
乔铭打了个哈欠,继续催他:“好了吧?该走了。”
林禾鹊睨他一眼:“你不来?水蛮干净的。”
乔铭露出诧异的神情,林禾鹊失笑道:“别那么看着我。”
乔铭道:“你又想做什么?”
“没什么。”裸露在外的手臂发凉,林禾鹊将自己缩在泉水中,只露出脑袋,“真不来?难道你觉得我还会造成威胁?”
林禾鹊灰蓝色的眼瞳在月光下剔透明亮,坦诚地引诱。乔铭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他冥冥中猜到林禾鹊的未尽之意。
乔铭又警惕地左右望了望,小声咕哝:“见谅。”他将外衣脱去,犹豫稍许,还是留下亵衣,多走几步,寻了个离林禾鹊不远不近的地方下水。
温泉不算小,两人都紧挨着石壁,看不清中心深浅。
林禾鹊罕见地没有嘲弄乔铭,像是完全不在意后者的防备,他冲乔铭不明意味地笑了笑。
“有什么大不了的话,现在可以说了吧?”乔铭道。他常常猜得出林禾鹊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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