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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兀自忧心忡忡时,师父已开口叹息:“我那时并没有对百里荒‘青眼相加’,只是觉得于师门多有益处,所以便遵照师父所言存心与他结交罢了。”
东方寻立刻“哼”道:“是了。你与人交好一向是看有没有用的,能用才要好,一旦用不上了,什么‘恩断义绝’什么‘再见是仇敌’张口就来,说不要就不要了。”
师父这是在与东方寻解释,剖白自己与那百里宗主之间的关系。谁知又戳中了东方代教主心中的芥蒂,反扯到两人那些旧事上去,又要拿话刺他。
令狐羽心下唏嘘不已。
他跟随师父这么多年,几时见师父这样低声下气千方百计地哄着一个人过……只有这东方代教主。偏这人如此别扭,只知自己心中委屈积怨。然而师父当年为这人肝肠寸断醉酒流泪的模样,这人又何尝瞧见过、在意过?
旧年在那西峰上的云上莲舍所见种种洪水卷涌似的从眼前漫过。
令狐羽忍不住开口:“七师叔,其实我师父他心中没有一刻不想着你。他,他——”
他本想将那些事说出来。
师父却不允他,“一些无关紧要的旧事,就不必重提了。”
令狐羽无奈,只得闭口不言。
但许是他这一声“七师叔”叫东方寻心软下来。
东方寻看住这师徒俩片刻,总算不再追着岳君亭讥讽刻薄了,而是接着说下去:
“我当年年少气盛,只觉得那人虚情假意讨厌得很,后来时过境迁细细回想,才觉出他只怕从一开始就是别有所图。否则他为何主动上门结交咱们?为何竟还把他百里剑宗的那块群雄令交到师父手中‘暂存’?他分明是想找一个修为够高内力深厚之人为他破解那群雄令上的神功武学!成则他可以坐享,败也无需他自己损伤。可笑师父竟着了他的道,还把那群雄令当个宝贝日夜钻研。”
他说起这百里荒,脸上厌恶之情毫不掩饰。
令狐羽茫然一瞬,顿悟过来。
是了,当年那百里宗主自己独力堪不破群雄令上的秘密,想要寻个帮手,却又忌惮另外那五门与他同样已经摸过一块群雄令的大派,唯恐自己一招有失就让他人抢占了先机,照此谋算,的确是他们太华派这种家学深厚却又没摸过群雄令的门派更容易为他所用。
又何况,与太华派交好,也能使他百里剑宗如虎添翼,在六大门派中更显优势。
至于那群雄令上究竟有什么绝世神功……令狐羽觉得,事到如今,他也已然猜到了。
他还记得顾师叔曾经说过,当年师父曾秘而不宣叫他一起修练的那……那阴阳双修之法,便是太师父钻研群雄令后创出来的……但他猜想,他与师父曾一起练过这功夫的事,东方寻该是不知道的。也最好永远别知道。
想到这一节,令狐羽不禁内心焦虑,下意识绷紧了脊背。
他又听见东方寻继续说道:
“师父自从得了这一块群雄令,便废寝忘食披肝沥胆,终于从中悟出一套内功心法,谁知他自己却修练不通,每每似要有所突破便又凝滞困顿。岳师兄身为师父座下首徒,自然殚精竭虑,要为师父分担,也跟着一起修练推敲,每天都十分辛苦,非但不得精进,反而险些走火入魔,受了重伤,一身勤修苦练多年的功夫几乎废了。我那时候实在看不下去,一心想要助师兄早日复原,误打误撞之下才晓得,这功法原来是要两个人一起练的,且还必要做些非同一般之事,不做不行,一个人练,自然更不行。”
他说到此处,忽而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整个人神色骤变,竟似已完全沉浸在往事里,变回了当初那个一身锐气的太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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