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参、绯红嫁衣(1 / 3)
碧县,後衙。
灵犀守在床边握着斯年的手,一边帮他按着略为僵硬的手掌,她怕他躺得久了手脚发麻不便,她总是趁着小少爷睡着,守在斯年身旁。
那天她正喂着小少爷喝奶,听到书房一阵砚台、纸镇被扫落的声音,紧接着一声巨响,她赶到时,斯年已经倒地不起。从那天起,斯年没有站起来过,身体状况越来越糟,几乎没什麽吃喝,状况最差的那时他只醒来一次,交代了衙门的事都由师爷暂时代理。
斯年清醒的时间不多,可每回都能见到灵犀坐在床沿,他心里有数灵犀忙完小少爷的事就守在他身边了。初时他没什麽力气开口,只能跟灵犀眨眨眼,有点力气了,他改成拍拍灵犀的手,意要她宽慰。
这两天能开口了,才幽幽地吐言,"不要熬夜,把小少爷照顾好,不要我病好了,你接着病倒。"
这时的斯年还不知道他这句话一语成谶,过了一二十日光景,他才慢慢好起来。
这日斯年起身,灵犀放下小少爷的东西来到他的身边,给他披了一件外衣,手还覆在他的肩上,就见斯年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没事别担心。
"站不起来就别勉强了。"
"我睡得够久了,想起来站一站。"斯年的声音依旧孱弱,话却说得坚定。
"你说生病就生病,一声不吭就倒了,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斯年沉默了会儿才说,"二皇子死了,他身上有我的精魂,我要受他牵连。"
他不敢说的部分,二皇子是他,李沅谨是他,各占了一半的魂魄。昔日他还是周耀扬时,让时茜几鞭下去差点魂飞魄散,他靠凤凰盘涅勉强挺了过来,早就伤了根本。
"二皇子无缘无故怎麽就死了?"
斯年听出灵犀声音里的不安与焦躁,他亦无法久站,也无法承受灵犀的重量,只好再度坐回床上,这时才将灵犀圈搂入怀,好好地吻了她才回道,"嘉桐关酷寒,一颗米都没有,连青苔都挖光了,亲随们将主意打在了二皇子捡回来的孩子身上,二皇子既羞愧又愤怒,砍了自己一条腿煮食,最後吊死在一棵树上,让亲随们砍了他的头颅跟向国投降。"
"他这麽死的?"灵犀几乎是怒火中烧,忽地拔高的语调像拉得紧紧的线,一不小心便要拉断,而拉断的下场谁也不晓得。
斯年抚额,一双灿烂多情的桃花眼躲在大掌遮蔽的阴翳之下,"一个战败的皇子还能有什麽体面的死法?"
他的声音温柔,像个不耻下问的学生,基本上他不指望灵犀能回答出什麽像样的答案,只是要灵犀认清二皇子的处境不好,无论是战死还是自戕都只是千万种当中一种死法,只有他死了,嘉桐关才能真正投降,城民不再挨饿受冻被迫守关。
二皇子之死说不定是全城都喜闻乐见之事,死了一个皇子,救了一城的人,这买卖再划算不过,斯年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
灵犀想反驳,忽然间话到嘴边却什麽都说不出口。一个有兵权的皇子如何能善终,除非谋反自立为王,否则大多是马革裹屍,无有棺椁。运气好能有个英勇无畏的称号,运气差的连死人都要泼脏水。
突然间她好像想起什麽,有一个少年将军功高震主,被下了鸩毒,他拿了血画了什麽?一阵晕眩之後她不敢再想。
"灵犀,二皇子之死与周耀扬一样是命中注定之事,多想无益。"
斯年温柔地为她拨开几绺垂落的秀发,早些年他还会忿忿不平,不拿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直到他遇见小灵犀,他学会了爱人与爱己,人生种种不平的际遇他只当自己是过客,他只想为自己所爱之人停留。
他慢慢地学会平淡看待事物,彷佛他是局外人一般。人间二殿下之事亦是,他忠诚爱国,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说到底他也只是为了他自己,凤凰最喜欢降临人间攒积功德。
二殿下为他攒了不少功德,足以弥补他上回盘涅耗损的功德金光。
灵犀半眯金色的杏眼,问了斯年,"二殿下叫什麽名字?"
斯年抱着她,慢慢地诉说二殿下的生平,"他叫做殷离年,其实更早之前他没有名字,跟一个疯女人活在冷宫。"
"二皇子是宫里最低等的浣衣宫女所生,生於寒冬,差点被溺死在浣衣盆里,後来因为那宫女大出血这件事才曝了光。原以为她跟侍卫通奸产子,後来追查下来不得了,居然是老皇帝一次喝醉了,见了路过的宫女就将她拉进月凉如水的凉亭之中,成就好事。"
"浣衣盆里只剩一口气的小子居然还是一个皇子,执事太监不敢自专,禀了皇帝。浣衣宫女差点溺死皇子,被判了腰斩。小皇子失了母亲未满月就丢进了冷宫之中,没有排序,没有名字。"
"他在冷宫里遇见了失子的疯癫女人,将他视若珍宝,那女人抓老鼠,抓鱼煮成糜烂的肉汤给他吃,一点一滴喂大了他。那女人原来是镇国将军之女,封了萍妃,她不疯癫时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教了小皇子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
"待小皇子大些,她摘了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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