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2(2 / 3)
什么表情。我急急忙忙迎上去问他:“怎么了?我娘为难你了?”
他摇摇头,安静地看着我说:“太太叫你进去。”
“德顺。”
我听见我娘在里屋喊我了,于是我只好暂时压下担忧,走到我娘身边,紧挨着她坐下了,乖乖叫了一声:“娘。”
我娘板着一张脸,说:“不男不女的妖孽,倒把你给迷住了。”
“他不是妖孽。”我听了这话有点不舒服,立刻反驳我娘。
我娘一瞪眼:“你看看,都学会跟娘顶嘴了!”
我一怂,再不敢张嘴了。
我娘想了一会儿,也叹了口气,“算了,既然都睡过觉了,虽然不是正正经经的姑娘家,也得给人家一个说法。明天叫陈贵去找刘先生求个吉日,纳了他给你当个小。”
“娘,”我无奈地说,“一个都娶不到呢,还有什么大的小的?”
我娘脸一沉,“你还想娶个妖……娶他当正头少奶奶不成?顾家丢不起这个人!”
我也有点不耐烦了,“顾家丢的人还少吗?整个丰田镇谁不知道我顾德顺心高气傲,天上的仙女都看不上,将来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
这事儿一直是我娘心里的一个坎儿,平时我绝不会当着我娘的面说这种话。果然,听我这么说,我娘脸上就露出了一点愧疚的神色,怔怔地好久都没说话。
我见好就收,语气立马也软和了下来,叹着气说:“娘,我都二十了,屋里也没个知冷热的人,晚上睡觉炕都是凉的,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你就答应了我吧。”
我知道我娘不喜欢看我跟常青太亲近,就故意说:“我也不能让他做小,还没娶妻就纳小,说出去不好听。要是以后娘你遇上可心意的姑娘了,我再打发他走。”
我娘听我这么说,脸色就好看了很多,终于点了点头,“那也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咱们现在是没的挑,你也该留个后,但以后该怎样还是要怎样,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
“都听娘的。”
我在我娘面前乖得跟只小鸡仔似的,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等真正得了她的首肯,我就一路欢呼着跑了出去,抱着常青呵呵傻笑:“我娘答应啦!我明天就娶你!”
常青也对着我笑了笑,但那笑脸怎么看都有点勉强。我以为他是听见了我搪塞我娘的那些话,忙跟他解释:“我那话是瞎说的,你别怕,我不会不要你的,我一辈子都会和你在一起。”
我那时还是个看不懂别人脸色的傻小子,活在我娘的庇护之下,天真地以为这世界上的所有事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我以为常青的到来是老天对我的垂怜,他让我平淡无奇的生活终于起了点波澜。但实际上,正是他叫我尝到了世间最极致的痛苦,那波澜汇聚成滔天洪水,差点毁了这个家。
不管怎么说,虽然在村里引起不少非议,但我跟常青还是赶在入冬前的一个黄道吉日里成亲了。
常青从我家的长工变成了我家的少奶奶,我娘对他的管教就变得严格了,既不许他再像以前在地里做活时那样穿短衫、坦胸露背,也不许他随意出门,完全是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儿媳妇管,只让他在家织布缫丝,还亲手教他做针线活儿,要不是我强烈反对,她大概还会要常青给她在餐桌上立规矩呢。
我看出常青有点抵触那些女人做的活儿,就常常借口自己要下地做活,求过我娘带了常青一块儿出门透气。
我原本是极不喜欢这些在黄土地里刨挖的活计的,但常青却很喜欢,在他原先负责的那块地上,他换上干活穿的破烂衫子,目光熠熠地挥着锄头抛洒汗水,好像这黑黄黑黄的泥土地正是他浑身养分的来源。
我在常青的带领下也试着干起了活。以往我游手好闲惯了,我娘催着撵着也不肯下地,一下地就腿软手软脑袋疼,但常青什么都不用干,他就在我跟前撅着一只肥软的大屁股一扭一扭地刨坑、洒籽、培土,我就觉得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好几次地里的活干到一半就拖着常青转移战场,兴致勃勃地在他身上重新发劲儿,直把这块肥美的田地耕耘得酥软水湿才肯罢休。
我越来越喜欢常青了。他很好,很乖,能干又孝顺。我娘上了年纪,家里很多事都张罗不了,我又是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什么事不当。有了常青里里外外帮忙,这个原本冷清的家也变得有人情味儿了不少。就连我娘那个古板苛刻的脾气,也一天天在常青的千依百顺面前软化下来,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慈爱,也不在家里大小事上有意无意地为难他。
有一次我故意问我娘,她是不是看上了赵家总来陪她拉话的那个做豆腐的姑娘,要是她看上了人家,我就着人准备给常青一封休书。
我娘拿眼珠子瞪我,抿抿嘴没吭声,等我吭哧吭哧偷笑的时候才拉着脸,一板一眼地说:“不兴说胡话,人家又没犯啥错,你休书上咋写?”
正跟女佣一起在灶房里忙活的常青听见动静也扭过头,见我跟我娘大眼瞪小眼,也轻轻地笑了,说:“饭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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