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1(1 / 2)
石越病了一场。
医生说这场高烧可能是刚入春导致的季节病,他说不准,因为石越拒绝全身检查,像故意要让他无法得出准确的诊断。虽然病人的脾气总是各有各的古怪,但像石越这种,明明已经烧得从床上爬不起来,还固执地说自己没什么问题,不用医生检查,只要给他感冒和消炎药就行的主顾,医生也无可奈何。
一向与石越不对付的老大,对此很嗤之以鼻,让医生“随这条犟驴去”,被石越从房间撵出来的保姆站在一旁,心里暗暗附和,石越何止是犟驴,还长了狼狗的獠牙,让所有有心照顾他的人都近不了他的身。不过本来对成年人来说所有不会致死的病都只等同于意外的开支,在石家这类别的开支又只是九牛一毛,所以那几天,那偌大的房子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除了家庭医生准时准点的探视和复诊外,就不再有额外的关注分配到石越这里。
这样也很好。
烧得眼冒金星的石越勉强下地将房门锁上,呼哧呼哧地又重重躺回床上之后,从床头柜里翻出那只消炎药膏,如果有什么比拿男扮女装的骗子当自慰素材更丢脸的事,那就是现在了,他不得不为自己错误发情的结果收拾烂摊子——那晚上数次冷水澡导致的高烧,和被自己掐伤的性器,这些没法解释的病因,让他必须拒绝外界的所有关心。
那坨肉像个毒蘑菇,狰狞地蜷缩在阴毛间,石越挤出白色膏体往上面抹,这已经是它受伤的第三天了。
这三天里石越几乎被病痛和精神上的恍惚折磨死,他拉好内裤,将药膏管扔到一边,重新盖上被子躺好。那乳状的膏体在布料与阳具间融化成粘稠的一片,有一种恶心的黏触感,像这几个夜里不断纠缠他的梦境,石越不得不费力将烧疼的双眼死死睁开,瞪着平铺在头顶上方的天花板。
他努力让自己的思维围着一些不相关的东西转,但那天花板上壁纸暗暗地纹理却越看越像女人卷卷的发尾。
石越像个回光返照的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这时他又有种终于清醒过来的错觉。
他倚靠着床背,鼻子堵塞着,在断断续续的喘息里头重得压人,浑身肌肉疼得厉害,但就这样他还是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是不是那时候误点了别人的视频?
高烧引起的畏寒让石越此刻仿佛身陷数九寒冬,那因神志不清而建立起的种种假设,便成了冰河对面的海市蜃楼,引诱着石越再一次踏上冰面。他甚至想拿平板电脑来再确认一下,他动了动腿,那晚的记忆随着受伤的阴茎带来的刺痛与懊恼重新鲜活起来,平板电脑已经被他摔坏了,最后那个画面里“她”的性器官是和自己的一样没错。
但是比自己的小一点,那里也没有毛。
这突兀的意识让石越几乎惊搐,他猛地端起床头的水杯,大大灌了一口。
刚刚支撑着石越纵身而起的力量逐渐被抽去,背后都是冷汗,睡衣随着他缓缓顺着床背往下滑的动作,一点点堆成横褶,露出精实的后背肌肉。
他一直很健康,他不近女色,却栽在一个不男不女的骗子手上,心还没来得及刹车就严重追尾。石越脑子里嗡嗡响,这场事故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他半死不活地半躺着,微微仰着头,目光又回到了天花板上,眼睛疼到不得不睁一会闭一会,但不能闭太久。
因为他怕入睡,怕比发生过的现实更可怕的梦境,梦里的自己总是缠着那个骗子求欢,说着自己从来没说过的露骨的话,他还是她,还穿着白色的裙子,还朝着自己笑,还是犹如风吹在温柔沙滩上的嗓音,所有让石越心跳的要素都在梦境里重现,然后她来拉自己的手,像知道石越在蠢蠢欲动,然后她的裙子被自己亲手撩起来,然后她就变成了他。
一次又一次,以春梦开始,以噩梦结束。
石越的卧室窗户紧闭,窗帘间漏着外面的光,世间有昼夜有阴阳有真实和虚幻,天大得很,让它们落脚的地方也多得很,这些繁杂却偏偏要一次性闯入自己那狭隘的精神空间里,让石越为现在挂在天上的是太阳还是月亮而糊涂,为抱着那个人有是女人的最后一丝可能而焦躁,为再次回忆起自己遇到她时的场景而沉迷。
天花板上的纹理离着这么远却再次变得清晰,怎么看都像发尾,美人鱼鱼鳍般的发尾。石越收回视线,他是个行动派,尽管头疼欲裂,他还是下床换了一身休闲衣服,后背上的冷汗又迅速黏上干净的衣服布料。他拉开窗帘,外面是一片黑夜,城市灯光刺破昏暗的天幕,石越打开窗,春风不热不凉地在空气里发酵出夜晚的味道,别人生活的余温随着气流往他的房间里乱窜,他往前看,前面什么都没有,可他需要路。
石越下了楼,看到挂在客厅的老钟里指针慢慢走,从十点和他一起走到了十点零二分,家里很空旷,有些房间有人有些没人,这里像个自助的酒店,石越打开大门,去找那条通向目的地的路。
夜晚的春风把人吹得像嫩草般软趴趴,石越开不了车,好不容易忍着头痛出了这个巨大的别墅区,他叫了一辆出租,落座时背上已经汗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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