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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二十三年前的真相(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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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本来已经淡忘的内容又逐渐回想起来,在苏门答腊的甘蔗林里,自己曾经翻开那本日记,读着上面一首首短歌,那上面记录着一个寅次郎式的日本青年对战争的荒诞观感,然而他终究没有能够回来。

这时叶归蓉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打开皮包取出一封信,说道:“不知是谁写了一封信寄到医院里来。”

神门海斗毫不生疏地便接过那封信来,直接拆开了,看过几列之后,说道:“唔,是竹桥君的读者,当年也在三十师团,与竹桥君是战友,看到了这本诗集,便写信给你,啊……”

见神门海斗的神情逐渐沉重,叶归蓉便好奇地问:“写了什么?”

神门海斗迅速看完了,将信递还给叶归蓉:“他知道竹桥君最后的情况。”

叶归蓉接过信来一看,前面是例行的客套,说在诗集前篇看到了叶归蓉所作的序言,虽然身在广岛,却也在报纸上看到过叶归蓉的名字,晓得是一位十分出色的医生,对他多年来的医疗服务表示感谢,然后就是写信来的真正目的:

“惠理子夫人很想知道儿子最后的情景,说起来也是上天的缘分,竹桥君最后的时刻,我是在身边的,知道他身亡的过程,然而十分惭愧,这中间的详细情形,我却怎么能够和惠理子夫人说呢?当时我们是在几内亚,随着战局日益不利,几内亚这个原本就荒凉的地方更加变成魔鬼的地狱,我们除了子弹,什么也没有,没有食物,没有药品,许多人是非战斗减员,他们染上了各种疾病,比如疟疾、痢疾,甚至有人精神崩溃。

竹桥君的确就好像神门医生所说,是一个有点类似虚无主义的人,对于国家、荣光之类的话题很少参与,有一次他悄悄对我说,‘不要听他们的,保住生命啊,死在战争之中是荒谬的’,所以我想,也可能虚无主义就是一种永恒的人道主义,所以我对他有很深的印象。竹桥君的精神一直都很平静,他态度冷静,但是他得了严重的疟疾,无法跟上行军,所以在军医院即将转移的时候,我奉命结束这一切,所有不能随同一起行走的人,会先注射一针鸦片,然后向血管里打二十毫升氧化汞溶液,我当时对自己说,虽然我事实上是在杀死自己的同伴,但这样毫无痛苦地离开人世,对他们来讲或许更慈悲一些,总比落在美国人手里要好。

当我给竹桥君注射的时候,他只是那样神情平淡地看着我,什么也没有说,这让我心里能够稍稍好受一些,我最怕的就是那些乞求不要注射的人,他们想抓住生命最后的短暂碎片,哪怕只有几秒钟也好。

那是昭和二十年的时候。

直到今天,几十上百万蛆虫爬满在一具具被遗弃的尸体上,那种沙沙作响的,如同风中芦苇一般的咬啮声,梦中偶尔还会回响在我的耳边,真的是人间惨剧,惠理子夫人为了不知晓儿子最后的情景而焦灼遗憾,我不知道她倘若对此一直不知情,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这时神门海斗慢慢地说了一句:“红蜻蜓——你是来超度我辈罪人吗?”

叶归蓉从信上抬起头来,望向前方,只见不知何时,从窗外飞来一只蜻蜓,落在筒中的竹筷上,正在转动着复眼向周围看着。

蜻蜓在这个季节,也已经很少了啊,叶归蓉蓦然便想到南归的燕子,竹桥崇曾经表现得好像快乐王子,然而他终于如同故事中的快乐王子一样,心碎而死,雕像那铅做的心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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