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进退维谷(2 / 3)
虽然本来心情沉重,却也一时间有一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昭和维新之歌”啊,当年那些激进的青年军官就是唱着这首歌,发动了二二六事变。
从前叶归蓉听说这件事,得到的想法只是日本急于侵华,以至于内部斗争激化到如此地步,现在再听这歌词,便有了一种别的味道,“权贵只晓傲门第,忧国此中真乏人。财阀巨富恣夸辈,不思社稷民不生。治乱兴亡梦中事,世事只若棋一谱。胸中自有百万兵,死去飘散万朵樱。永劫眠者不能寝,长夜日本将拂晓。革新之时今已至,夜起飓风扫神国。功名不过梦中迹,唯有精诚永不销。吾辈掌中三尺剑,正待以血净奸愚。”
叶归蓉此时恍然发觉,那些皇道派军官如果再前进一步,就可以在富士山建立根据地。
这几年来,有的时候与神门海斗聊天,神门会与他讲一些过去的事情,比如说在神门的少年时代,从西方传来的经济大萧条席卷了日本,于是许多工厂便解雇工人,或者降低工资,大批工人失业,即使暂时保留工作,生活也十分困顿,因为不仅仅是降薪,还有拖欠工资,比如说制丝业拖欠女工工资情况极其严重,以至于内务省都发出警告。
当时日本的平民社会,真的是一片愁云惨雾,自杀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有相当一部分是母亲带着孩子一起自杀,农村的年轻女子被迫作艺伎,或者直接卖身,以此养活自己和家人。
听神门回忆那些走在门前的骨瘦如柴的饥饿儿童,叶归蓉首先是想起了在中国的土地上看到的情形,何其的相似,然后他便想到曾经读过的凌叔华的一篇小说,那一篇是讲日本人对中国人的排斥敌对,即使是年幼的女孩子都接受了这样的教育,不过另一方面也写出,当时日本的经济危机。
对于家国情怀的大主题,大家写起来都是近似,有的时候叶归蓉觉得,写得甚至是有些空的了,这样的想法让他很是惭愧,因此从不对人提起,叶归蓉觉得读起来最为切近有感触的,便是对日常生活的描写。凌叔华是留学过日本的,所以写起来便非常真切,自己现在还记得那篇小说里是怎样书写日本小商人的生活窘困:喝下午茶的时候,没有正经的茶点,比如豆馅团子之类,只用一块廉价的糖便打发了,正式的三餐之中,每天必有一餐是烧小青鱼,虽然不喜欢吃,但为了省钱只能这样,就连电气熨斗都收藏起来不肯使用,为的是省电。
相比起中国的那些赤贫者,这样的窘迫其实并不特别悲惨,甚至还可称是幸福,不过文中的角色也是满含辛酸的,因为对生活有自己这个阶层的要求,凌叔华是大家闺秀出身,叶归蓉自幼家境殷实,或许是因为这一点,虽然对中国最底层的痛苦有所了解,然而无论是书写者还是叶归蓉这个阅读者,都是对城市中间层更有感觉,叶归蓉就很难以想象凌叔华去写无产阶级文学,尤其是农村题材,因为没有这样的生活经验,也就难以发生共鸣,即使写,可能也只是描写得非常表面,甚至会让人感觉不够真诚。
不过无论如何,从神门海斗的记忆和凌叔华的书写之中,也可以看到当时日本的经济状况确实是非常糟糕的了,神门或许是有意无意地想要让自己理解,日本为什么选择了战争,不过如今叶归蓉想到的是,经过这样长期的战争,中国的经济基础已经破坏得极其严重,在抗战胜利的兴奋逐渐淡去之后,面对迟迟难以得到改善的生活,人们会怎样的失望?之前积蓄的不满已经很多了啊。
见叶归蓉一脸忧虑的神情,神门海斗笑了一笑,说道:“问过美国军官,说是归国的事情正在安排,我们大概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所以我想不如组织一次文艺演出吧,大家在这里无所事事,也是很令人不安的,节目嘛,我想应该要有一幕‘忠臣藏’,你觉得如何?服装道具如今是难以准备了,但就这样将就一下也还行,士兵之中有才华的也很不少,这一次演出很可能非常精彩。”
叶归蓉脸上的郁闷渐渐消退,笑着点头,自从战争结束,解除了正式军职的神门不再那样冷峻,虽然战俘营内仍然保存着比较完整的军事秩序,然而神门的压力却仍是陡然间减轻了许多,说话也比从前轻松了一些,两个人居然经常闲聊。
神门岔开了话题,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下来之后,他便想起另一件事,与那些看守的美军打交道,可真的让人颇为感慨,里面居然有一个人是日裔的二世,日语说得很是不错,然而据说本来没有这样好,是在军队的语言学校特别学习的。
在翻译大队部上缴文件的时候,他曾经问过自己一些问题,当时两个人闲聊了一阵,可以看得出这个日本名字叫做中居彻的美军中尉内心十分矛盾,身为日裔,却要对自己的同胞作战,因此难免尴尬,然而这些生活在美国的日本人因为这场战争,却也饱受折磨,全部被关进强制安置营地,其实就是拘留营,可以说她们是被自己的母国所牵连至此,四四二团的奋勇作战,其实更像是一种自我表白。
这些美籍日裔面临着非常严峻的认同问题,自己究竟是美国人,还是日本人,然而事实上,她们却是被两边都加以质疑的。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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