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蝉声是孤寂的种子(2 / 2)
,外面的树上传来一阵蝉声,很有一些聒噪,却让人想起之前千代夫人吟咏过的俳句,“遍布的寂静。蝉的叫声 穿透了石头。”
千代夫人最爱松尾芭蕉,爱芭蕉那种幽寂清玄,而川口忍自己虽然并没有读太多俳句,却觉得小林一茶更有趣一些,很可以亲近的样子,然而松尾芭蕉的这一首俳句,他却也有感于心,尤其在此时,感触格外的深。
下午还有事要做,自己并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就要离开了,然而就在这短短的休憩时段,却让人感觉有一种无尽的悠长,仿佛从现在直到永远,时间都会停留在这一刻,是这样的宁静清寂,这一刻不要说言语,甚至思想都是不必要的东西,只要静静地沉入这种情绪便好。
金钟勋似乎也是这样,懒懒地靠着木板壁坐在那里,一只手搭在竖起的膝盖上,看着一只苍蝇从前方飞过,苍蝇在自己面前不住地绕,金钟勋抬手挥了挥,苍蝇嗡嗡叫着飞远,终于不见了,就这么过了二十几分钟,他终于转过头来看川口忍:“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川口忍轻轻一笑,眼神向下移去:“你穿这件衣服很有味道。”
金钟勋低头一看自己穿的这一件褐色的半着,草黄色的麻点遍布整件衣服,仿佛细碎的花纹,自己是真的不愿穿这种日本式的衣服,总觉得很怪,不过这里的衣箱里都是这种和服,金钟勋也只能穿着,此时听川口忍说喜欢看自己穿这件衣衫,金钟勋便感觉更加古怪,真的有这么好看么?盯了自己这么久。
这时川口忍站了起来,伸了一下胳膊,说道:“我要走了。”
金钟勋简单说了一句:“またね。”
他们两个人之间几乎不说“さいなら”这句道别语,因为川口忍曾近说过,从前在战场上,无论是普通的“さようなら”,还是关西腔的“さいなら”,说出这句话的人都很少再回来,让他感觉仿佛说了就是永别,所以川口忍不喜欢用这句话来道别,金钟勋觉得自己也该体谅一下川口忍,一般便也不说。
川口忍穿了鞋,快步走了出去,他离开之后,庭院里一时间就只剩下金钟勋一个人,千代夫人大概是在房间中看书,三浦和夫这个时候一般是在睡觉,其实方才川口忍在这里时,两个人也没有说什么话,周围只是安静,然而那个时候只觉得是宁静,此时那个人离开了,虽然寂静不变,却竟然让人有一种离奇的寂寞,仿佛当川口忍离去的一瞬间,便将孤寂的种子放在了自己心中。
此时金家姐妹的摊位前,李永赫正抓着金美恩的头发,将她推倒在地上,口中怒声骂着:“你这个臭女人,你到底给不给我钱?到底给不给钱?”
金美恩尖叫道:“真的没有钱,我们也要生活的!”
金美珠过来用力扯住李永赫的胳膊,争执道:“这几年给你的钱还少吗?难道要把骨头里的血都榨尽?”
李永赫挥起胳膊,一把将金美珠推开,金美珠向后一倒,一下子便撞在身后的电线杆上,额头流下血来。
这时孝真跑了出来,抱住李永赫的腿,哀求道:“爸爸,不要再打妈妈和姨妈……”
李永赫转头看着孝真,忽然间好像发现了宝物一样,如同鲨鱼见血般一把便扯住了她,哈哈笑道:“孝真啊,我的乖女儿,跟爸爸走吧,这么久没有看到你,爸爸很想你。”
孝真看着李永赫那笑到扭曲的脸,不由得格外恐怖起来,父亲对于她来讲,忽然间如此陌生,孝真“哇”地一声哭起来:“我不去!”
金美珠站起身跑过来,掰着李永赫的手:“为什么忽然要带走孝真?这么长的时间,你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她。”
李永赫哈哈大笑:“这是我的女儿,为什么我不能带走?我们朝鲜人,孩子不是都应该跟随父亲吗?”
金美珠与他争吵着,金美恩这时一阵风似的冲进房中,很快拿了一把菜刀出来,冲着李永赫比划着,声嘶力竭地说道:“李永赫,你放开我的女儿,否则我这把刀就要砍在你的头上!你哪里是为了疼爱女儿,只不过是要把孝真当做你的人质,再来向我们要钱,你快放开!快放开!”
那把锋利的大菜刀挥舞着便向李永赫的头部砍来,李永赫慌忙放开了拉扯着孝真的手,连连后退躲避着,眼看金美恩瞪着自己的眼睛已经发红,李永赫不由得一阵心慌,骂道:“你这个婆娘难道疯了吗?要这样对待丈夫?你已经没有了哥哥,谁还能作你的靠山?”
金美恩叫道:“我宁可死,也不会把孝真给你,你再敢动她一下,我就和你拼命,一定会把你一刀砍为两截,我金美恩不是只靠哥哥活到今天!也不许你再碰我妹妹!”
李永赫又退了几步,口中骂道:“疯了,真的是疯了!”然后转身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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