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活死人许都路漫漫(2 / 2)
幽幽的如同鬼火,光线颇为昏暗,愈发显得照不见的角落里一片昏黑,更加凄凉寂寞。曹操倒还真是个体贴的,桌子上放了几册书,都是他拿来给自己看,免得自己闲着的时候无聊,不过如今自己实在是没有心思看书,每天只知发愁。
白天倘若只是吃三顿饭倒是还好,然而时常便不免想到曹操晚间要来,等到外边黄昏的时候,曹操便真的来了,强逼着自己承受,自己一想到阶下囚的身份,便是一阵的心虚,实在没有胆量去反抗他,只能是任凭宰割,自己当初饮毒酒只当是要成为尸身,如今果然失身了o(╥﹏╥)o
可恨那曹操仗着他自己文才高,还和自己说什么“解甲归园,红烛高烧,何为寂寞,夜夜春宵”,曹操倒是快活了,然而说不得自己心里这个苦,如今陈宫高顺都给牢牢地囚禁起来,自己想找个人说几句心腹话都找不到,不过纵然对着那两个最真心的人,吕布觉得自己大概也没脸开这个口,因此只能是日夜焦首煎心,把苦水直往肚子里咽,忍恨吞声,半句也说不得,自己这一腔心事,惟有灯知道罢了。
这可当真是“闷来愁肠盹睡多”,吕布心中愁苦,那精神头儿便不比平常,更何况方才刚刚折腾过那么一场,体力也有所损耗,于是他便闷闷地躺下来,用被子蒙住了头,不多时便鼾鼾地睡了过去。
到了次日天明,房门一开,徐钦提了食盒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套衣服。
这曹操的心腹之人冲着吕布一笑:“将军且请更衣。”
吕布明白这里的“更衣”不是让自己上厕所的意思,而是“终于拿了衣服来,你赶快穿上吧,别再光着膀子了”,于是等徐钦出去后,吕布拿过衣袍来,一件件套在了身上,他摸着身上柔软的丝绵长袍,喟叹一声,总算是有衣服穿了,禽兽尚且有一身毛皮,自己这些日子却一丝不挂,只有一条被子遮体,简直是禽兽不如了,如今才晓得,能够穿上衣服,也已经是苍天莫大的恩德。
洗漱之后吃过早饭,徐钦便来请了吕布出去,有两个健壮的军校搀扶了吕布走出密室,来在庭院当中,院子里空无一人,想来事先都已经遣了出去。吕布看着那园中的积雪,差一点便要流下眼泪来,半个月了啊,如今自己终于得辨幽明,知道白天黑夜是什么意思了。
吕布张口呼出一口气,此时已是正月,天气依然寒冷,那一口热气在空中便凝成一道白雾,吕布看着这一道呵气,叹道:“我果然还活着。”
徐钦一笑:“将军自然是还活着的,现在您老把嘴张开吧,下官服侍您穿戴了这些杂项,便好上车了。”
吕布一看他手里举着的是一条青布带,便知道是要勒住自己的嘴,登时心如刀绞一般,自己长这么大,就没给人戴上过笼头,哪怕是在白门楼前,曹操虽然绑缚了自己,却也没有禁止自己说话,如今马上押运自己去许都,却要让自己做不得声,如同饮了哑药一般,何其的屈辱。
“啊……”何苦如此……然而不等吕布将后面四个字讲出来,那一块布便已经蒙在了他的嘴上,徐钦将那布条绕着他的头颅连勒了两道,见确实是缠结实了,这才在吕布脑侧绑了个结,然后笑道:“将军果然是体恤下情,不肯给人为难的。”
吕布嘴里咬着布条,大瞪着两只眼睛望着他,却见徐钦又拿出一条长长的白绫带,白绫带啊,一般都是赐死的时候用的,那徐钦示意两名军士将自己的手背转到后面去,拿着那白绫便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绑得着实紧密,吕布口中呜呜有声,倘若他此时能够说话,定然会央求:“已经残废,何必再绑?那手早已不中用了,都是你家司空干的好事呢。”
徐钦将他两只手料理完毕,取出一只黑色的头罩,对吕布一笑:“将军且忍耐一下。”然后便兜头套在了吕布的脑袋上,吕布这一下可有一点给吓毛了,呜呜叫着不住地摇晃着脑袋,自己刚刚见着了太阳光,怎么又要给蒙起来?况且这模样活像是要行刑一般,怎由得吕布不惊慌?然而吕布给两个亲卫钳制着,他两足无力,离了他们的扶持只怕走不出几步就要跌倒,挣扎得便也不敢太用力,因此很快便给那黑布袋套了个严严实实,徐钦将袋口的绳索一收,在吕布脖颈后面拴紧,免得后面挣扎的时候掉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吕布终于给他们料理得妥妥当当,既不能说也不能动,宛如死人一般,着实令人放心。吕布只觉得两个军兵架着自己上了踏板,进入一个地方,想来是车厢,将自己放躺下后,在自己身上又盖了一条被子,然后马车启动,车轮声辚辚地便往前去了,这便是在将自己拉往许都啊。
一时间吕布心中一片悲凉,匈奴人在中原烧杀劫掠,掳掠人口,都带回了草原为奴,那些可怜的汉人给人驱赶着离开故乡,一路去向陌生的塞外,大概也是自己此时的这种心情吧?当真是束手无策,一颗心痛得如同要碎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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