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雨夜(2 / 3)
光身边,双手扶住他的肩头,将他搂在怀里,分外温存地说:“不要焦急,战争总会有结束的时候,这一天不会太晚了,等到终战(日本投降)的时候,你就可以回到家乡去见亲人。”
何坤的体温传到青山雅光的身上,青山雅光抬起头来看了看何坤,眼角微微有一点湿润,这个人总是如此体恤,面对身处如此境地、情绪分外敏感的自己,从来不会厌烦,一直是很细致地给以安慰。
对于何坤这种温柔的情怀,虽然是自己正在亲身体验着的,有时抽离开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青山雅光也会感到有些难以想象。作为军人,作风果敢是很正常的,平时的行为方式往往是流水式的,一条线直顺下去,没有那么的纠缠牵连,何坤也诚然是一个极其干练的人,他嗅觉敏锐、机智勇决、百折不挠、具有很强的耐挫能力,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军人,与此同时却也是一个情感十分丰富细腻的人,对自己情感的纤细波动往往很快便能体察到,从而安抚劝解,何坤这样的细致耐心,如果换做是自己,恐怕是做不到的,更不要说何坤二十二岁从军,如今在战场上已经度过四年了。
青山雅光微微有些哽咽,轻轻点了点头,何坤见他似乎是从方才的忧愁情感之中摆脱了出来,便微微一笑,声音柔和地说:“那么现在吃饭吧,好吗?”
青山雅光又点了一下头,接过何坤递过来的筷子。
晚饭后休息了一下,何坤烧了水,两个人轮流洗澡,青山雅光站在盥洗室的木板台上,将桶里的水一瓢一瓢地浇在自己身上,前方烛台上,蜡烛的火焰不住地摇晃,大雨降下来后,空气中的窒闷减轻了许多,这种时候再洗一个澡,就让人感觉格外清爽,不像是之前,洗了澡之后很快汗水又流了出来,身上仍然是一种粘滞的不适。
桶中的热水都用完后,青山雅光用毛巾擦了身体又擦腿,弯下腰来的时候,视线落在布满了锯齿纹的淡褐色木台板上,换了这套房子之后,何坤特意在浴室里加装了这样一个台板,因为地面是瓷砖地,淋了水就极其湿滑,如果不留神的话就容易摔倒,虽然何坤没有说什么,可是青山雅光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这个台板是为了自己而装的,目的是防滑,因为自己只有一条手臂,更不容易掌握好平衡。
当时青山雅光便感觉到有一股暖流从自己心中流过,仿佛在冬季的时候,温泉水直接洗涤自己的脏腑,到了现在,青山雅光越来越感觉到,何坤的心实在是太过细致,长久相处下去,几乎能够让人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对于这种甜蜜毒酒一般的诱惑,自己一直是努力保持清醒的,绝不能在何坤的柔情之下变成意志薄弱的废人,然而自己有时也在想,战后自己要离别这里回归日本,当站在码头边与何坤道别的时候,心中也一定会十分难过吧。
清理了一下浴室,青山雅光回到客厅,外面的雨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狂暴,却仍然淅淅沥沥没有停止,风也小了许多,却仍然吹动着窗帘,将外面经过雨水冲洗过的土地气息送了进来。
暴雨之前的气压是最低的,这一个白天,青山雅光感到格外的闷热,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总觉得氧气不足的样子,浑身的汗水都黏腻腻,此时洗过了澡,空气又因暴雨而陡然凉爽,就让他感觉仿佛从火宅进入了一个清凉世界,仿佛获得新生一样,心情十分愉快。
方才用湿毛巾擦过的藤椅这个时候也显得格外凉爽,坐在上面会感到一种沁凉,天气热的时候它们总是也显得温温吞吞的,这样的雨夜,听着外面连绵不断的清晰的雨水声,青山雅光情不自禁地轻声念道:“白露も 时雨もいたく もる山は 下叶残らず 色づきにけり。”
何坤不由得便是一笑,说道:“再过七八月两个月份,到九月的时候,长沙开始进入秋季,那个时候就会比较凉快一些了,不过今天也确实有一点像是秋风秋雨的样子呢,下了一场雨,感觉会舒服一些吧?”
青山雅光笑着点了点头,真的是非常爽快啊,胸中的燥热烦闷似乎给这一场雨水完全清洗一空,人看待这个世界的目光都变得不太一样,实在是难得的清福呢。
青山雅光不由得便想到从前部队行军的时候,无休无止地走在炎热而充满灰尘的道路上,原本草黄色的衬衫都给污垢染成了黑色,散发出刺鼻的氨水似的恶臭,许多人身上长满了痱子,衬衣晃动摩擦着痱子,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在这样的情况下,倒是很希望快一点遇到敌人呢,起码可以结束这苦难的行军,激烈的战斗虽然危险,但毕竟不必再服这样枯燥折磨的苦役。
所以有的时候看到后方作家们写的描绘战争场景的文章,自己总是一笑置之,战场上根本没有那么多诗意浪漫,大部分时候甚至连激情都不存在,只有疲惫和厌倦,还有那没有什么鲜亮光彩可言的脏污龌龊,比如说浑身长满痱子这种事,就很难找寻到美感。
青山雅光一页页地翻着杂志,对于国内思想家、记者们的着述,他如今已经越来越有距离感,尤其是那些阐发理论的东西,如今看来仿佛一场幻梦,只是仍然喜欢看一些小说,小说中的人物与景物描写,让他感觉仿佛瞬间又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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